好在因为居安约了她谈话，这场酷刑的时间没持续太久。

　　余夕朵半支着身子靠在墙上，气息稍窒，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全身湿透。

　　居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的狼狈模样，“今天暂时结束。”阿金闻言，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接下来，才是正题。

　　余夕朵双腿动了动，挣扎着想站起来。鲜血淋漓的手不经意落到了地上借力，疼得她差点即刻昏死过去。

　　居安似乎还挺耐心的，抱臂等余夕朵缓过神后，才再次开口，“说。”

　　余夕朵不敢用手，便摇头晃脑的把遮住眼帘的头发往后甩去，虚弱的语气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从容，“你想知道什么。”

　　“你会告诉我什么？”居安上下打量余夕朵一眼，冷嗤道，“从你踏进门开始，不是就打定主意替顾佳人顶罪开脱？否则你会这么老实任由阿金摆布？”

　　余夕朵笑了，几分莞尔，“难得听你一次说这么长句话。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还挺了解我的。”

　　只见余夕朵正了正脸色，“如果我说她没有故意潜逃，是我去金银角出任务时，见她一个人在家闷得慌，悄悄带她同路。之后我急着把Y型药带回来，没顾不上安排她与我同时返回，所以才闹出这场动静的，你信吗？”

　　这个借口，是余夕朵来的路上现编的，目的只有一个——把顾佳人囫囵摘出来。

　　“你觉得上面的人会信你的鬼话？”顾佳人是组织内排名第一特工，她此次潜逃，直接惊动了组织内部上层，不是居安能独立做主的了。

　　“信不信，那还得看你的本事了！反正你想问的问题，我已经老实交代了。就算你让阿金把我的骨头都拆成一块一块的，我还是会坚持，顾佳人是我带去金银角的！”

　　余夕朵知道自己为顾佳人开脱的谎言很拙劣，但只要能说服居安，让居安冒头为她们向上面周旋，一切便还有转圜的余地。

　　居安岂能猜不透余夕朵的心思，抱臂沉思，也不表态。

　　余夕朵也不催他，只一个人在旁边杂杂散散的开始念叨顾佳人的情况，偶尔夹杂几句关心。颠三倒四的，像是压力太大的人，迫切的对着外物倾泄。

　　居安安静听了几分钟，一言不发，大步流星的消失在门口。

　　余夕朵贴着墙缓缓滑坐在地上，长舒一口气。

　　赌赢了。

　　她之所以那么坦诚的告诉居安，自己是在帮顾佳人脱身。就是为了赌居安的态度——好在，居安对顾佳人的感情比她想象得要深，愿意为了顾佳人出面斡旋。

　　余夕朵没急着离开组织，而是留下来等待居安的消息。

　　大概一小时后，居安再次出现，开门见山给余夕朵点了一条“明路”。

　　……

　　半月后，余夕朵拖着行李箱，望着机场右侧巨幅广告屏上几个硕大的字体涩然一笑，满目凝重。

　　“陌市欢迎您。”

　　说来讽刺，她万万没想到，在与付司南决裂后，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重回陌市。

　　余夕朵随手拦了辆出租车，报了酒店位置，坐在后排阖目养神。

　　正值下班高峰期，出租车走走停停，司机索性打开了广播。男主播说着没有营养的笑话，女主播则负责捧哏炒气氛，司机大叔听得乐呵呵的，往后视镜瞅了眼，找余夕朵搭腔。

　　“姑娘你是从国外回来的吧？学校放假了？大几了？”司机大叔替余夕朵放行李时注意到她箱子上没撕的航班托运信息了，知道她是从A国回来的。看着年龄又不大，便随口乱猜。

　　余夕朵听见读书两个字，忍不住笑了。为了赶飞机方便，她没化妆，穿着也比较休闲，但还不至于被误认为是大学生吧，虽然她的年龄确实比大学生大不到那里去。

　　“没，我是来……工作的。”想起之前居安对她说的那席话，余夕朵盯着已经好得七七八八的手指头，面色暗淡。

　　司机没注意到余夕朵话里的迟疑，呵呵一笑，跟弥勒佛似的。

　　“那也挺好，现在咱们国内发展也不比国外差，就说咱陌市那个付氏集团吧。哎姑娘，你在国外应该也听说过付氏集团吧？付氏换了个领头人，近几年发展势头可猛了，听说那名声在国外也是响当当的。我有个邻居的妹妹的侄儿就在里面上班，薪资待遇那叫个让人羡慕，逢年过节发的东西也是个顶个的好。要是我家小子毕业后也能进付氏，我在梦里都得笑出声哈哈哈。”

　　司机大叔话很密，一个人就这付氏集团待遇好这个话题，闲闲散散说了一大堆，见余夕朵没什么回应，又忍不住问她，“姑娘，你准备去哪个公司啊？”

　　余夕朵愣了愣，盯着窗外跳动的红绿灯，心不在焉的回，“付氏。”

　　“哟，厉害呀！”司机大叔大概觉得这是缘分了，接下来的路程中，拉着余夕朵翻来覆去聊付氏，聊陌市，聊工作。

　　到了酒店门前，余夕朵僵着脸从司机大叔手里接过行李，落荒而逃。

　　当初在A国，她每每见他，心中百味杂陈。不愿意把前仇往事加诸在他身上，却又抵不住心头的恨意，担心自己做出什么实质性伤害他的事情来，所以才执意赶他走。

　　然而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她这次来，就是为了……

　　在她瞒着所有人接下任务，执意踏上回陌市的飞机时，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当她真切的感受到这座城市，听见各种关于付氏，关于他的消息时，还是忍不住战栗。

　　余夕朵把自己扔到酒店的大床上，发了会呆，这才强打起精神，摸出手机报平安。

　　稚嫩的童音从大洋彼岸传到余夕朵耳里，朵朵糯糯的问，“妈咪，你到了吗？”

　　“到了，你在走路？这么晚了是要去看干妈吗？”余夕朵隐约听到话筒里传来孩子走路的踢踏声，关心问道。

　　“对呀，你不在当然只能我自己去看干妈啦。”朵朵在一处病房外停下，轻轻敲了敲门，得到回应这才推门进去，“妈咪，我现在在干妈旁边哦，你要不要连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