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许慧凝做了六菜一汤。

　　她收拾好餐厅跟厨房出来，莫老太太正穿着睡袍从楼上下来，头上戴了一个蝴蝶结的发箍。

　　莫老太太看着许慧凝显然有话要说，但又有些犹豫：“那个……”

　　“什么？”许慧凝谦逊的态度。

　　莫老太太：“你这有没有面膜？我刚才来不及，没戴过来。”

　　许慧凝的护肤品都在紫金艺境的公寓里，自己也就随身带了一个旅游装以防万一。

　　看老太太想敷面膜，想到厨房里有鸡蛋和蜂蜜，就建议：“要不我给您做一个吧。”

　　她跟姜琼一块住，也学会不少美容方式。

　　老太太一边往厨房方向看一边说：“这怎么好意思，我看还是算了吧，那么麻烦……”

　　许慧凝笑：“没事，反正也还早，您去坐会儿，我去弄。”

　　许慧凝收起手机，上楼回卧室，路过书房，门敞开着，莫冷殇正站在窗前打电话。

　　他背对着她，还穿着那件粉蓝色衬衫，衣袖往上翻起，露出袖口浅绿色斜格。

　　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搭在腰间的皮带上，身姿挺拔，转过身来时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许慧凝，稍稍一愣，继而又跟电话那头的人说话，没有避讳她。

　　莫冷殇打电话一贯的风格，听得多说的少，许慧凝从只字片语判断出他在谈公事。

　　许慧凝先回了主卧。

　　两人并没有因为莫老太太的到来而刻意分房睡，洗漱好换了睡衣，拿出刚才在小摊里买的那副手套，戴在手上，举到灯光下，嫌大，她躺在床上忍不住怀念莫冷殇戴着它的样子。

　　……

　　莫冷殇关了书房的灯回到卧室，灯光柔和，床上的人儿背对着门窝成一团，像是睡着了。

　　其实许慧凝睡得很浅，在莫冷殇关门时就醒了，迷迷糊糊地，以为在做梦，七分瞌睡三分清醒。

　　“把你吵醒了？”旁边的床陷下去，许慧凝睁开眼，莫冷殇的脸在视线里越来越清晰。

　　她看到他眼中难得一见的温柔，映衬着他棱角立体分明的五官。

　　许慧凝侧着身，眯着眼，黑发柔顺地披散在肩上，美人如画，说的应该就是这一幕。

　　莫冷殇将一缕发丝拨到她身后：“睡吧，我去洗澡。”

　　他起身时调暗了床边那盏落地台灯的灯光。

　　许慧凝闭上眼却不想再睡，索性又睁开眼，翻转了个身，正对着卫浴间。

　　莫冷殇正解开皮带的金属滑扣。

　　他把西裤跟衬衫都脱在了外面，只着一条深色四角短裤进去，那一刻视觉冲击有些大。

　　下床把他脱了一地的衣服和袜子捡起，衬衫沾染了烟酒味，却没盖住属于他的独特味道。

　　许慧凝抓着他的衬衫，莫名地就红了脸。

　　卫浴间里水声停了，许慧凝忙把衬衫丢进一旁专门盛放脏衣服的竹编篓筐里。

　　莫冷殇出来时，许慧凝已经躺回到床上，他只穿了短裤，擦干头发，掀了被子躺进来。

　　许慧凝侧躺着背对他，明明两人没碰到一块儿，她却感受到他坚硬又紧绷的身体，带着沐浴后的清爽。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转回身的，主动贴上他的身体。

　　也许是因为隔壁睡着一个莫老太太，两人都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

　　结束后，莫冷殇躺在她身边，没多久就睡着了。

　　许慧凝转头——

　　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莫冷殇的睡颜，高挺的鼻梁，微皱的眉头。

　　像是真累到了，因熟睡而未闭紧的薄唇，能想象出他抿紧嘴唇时那冷峻、难相处的样子，还有那双——深沉内敛的黑眸。

　　被情潮掌控而眯眼时，他粗粗地喘息，有种男人罕见的野性跟危险感。

　　许慧凝情不自禁，伸手抚上他的眉眼，他没有醒，她的手指往下，指腹摩挲着他的喉头。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耸动，一颗心也跟着砰砰地加速跳动……

　　许慧凝依偎进了他的怀里，拉过他的手十指扣紧，安心地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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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许慧凝上班，从茶水间出来，看到城市日报上刊登的某则新闻，停住了脚步。

　　现在这个社会，八卦绯闻已经不仅仅限于娱乐圈。

　　报纸上刊登着一张高清晰度的照片，许慧凝一眼就认出，是沈曼心，背景是一家医院急诊室。

　　被拍到时，沈曼心正一手扶墙一手揉着额角，脸色很苍白，要换做平日也就被认为她身体不舒服，但偏偏——许慧凝迅速阅览了下面的报道，许家最近发生的事情，所以沈曼心这一举动被赋予了另个意思。

　　许慧凝喝了口水，把报纸放回去，刚回到位置上，姜琼的电话就来了，约她中午一起吃饭。

　　接到莫冷殇电话时，许慧凝正准备收拾去赴姜琼的约。

　　莫冷殇这次出奇地大度，没有强制性地让她陪他吃饭，挂电话前还问打不打得到车。

　　许慧凝不适应他突然的关心，但还是细声细语地跟他墨迹了会儿才挂。

　　下班时间，电梯门口等了很多人，许慧凝打完电话，电梯门就开了，随着其他人鱼贯而入。

　　许慧凝等电梯时站在前面，进去后一下子被挤到了角落里。

　　有人还踩了她一脚。

　　推来搡去，她有些站不稳。

　　突然，她整个人都被笼罩在男人手臂跟电梯壁之间，一堵肉墙隔开了她跟其他人。

　　黑色笔挺的西装，甚至还有男人轻微的气息触碰她的额头。

　　许慧凝怎么也没想到，莫跃飞也会在电梯里！

　　她的手指揪紧了包包，电梯狭隘的空间，她推不开他，只能尽可能地不跟他发生身体接触。

　　电梯下了一楼，没出去的人，反而又进来两个。

　　莫跃飞被人一推，往许慧凝身边挤了挤，她下意识地后退，却发现早已退无可退。

　　许慧凝开始懊恼自己怎么没看到莫跃飞也在电梯里，要不然她宁可等下一趟。

　　两人挨得太近，她闻到了他身上曾经熟悉到铭刻进她心脏的味道。

　　莫跃飞垂在身侧的左手，有意无意地贴着她的右手手背。

　　她想佯装抬手勾发丝，以此来避开他的“sao扰”，莫跃飞却像看穿了她的企图，在人又往这边挤过来时，一个趔趄，他握住了她的手，紧紧地。

　　许慧凝蓦地抬头瞪他，警告却没得到回应。

　　他仗的不过是她不敢大声宣扬。

　　电梯到了一楼，员工都迅速往外走，一瞬，只剩下角落里的两个人。

　　许慧凝脸色有些青白，当电梯门合上时，她冷冷地推开莫跃飞：“请你注意自己的身份。”

　　姜琼的车早停在负一楼，看到许慧凝从电梯出来，很给脸地按了按喇叭。

　　结果许慧凝拉开车门，坐进来时冷着脸，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道：“开车！”

　　跑车驶出地下停车场，姜琼瞄了眼身边的许慧凝：“一脸杀气，谁得罪你了？”

　　许慧凝靠在座位上，转头看着外面倒退的风景，良久，才问：“你说，人是不是都有那么点犯贱？”

　　姜琼轻挑柳眉看她。

　　许慧凝没再说话，她走出电梯时，莫跃飞那句“如果没有莫冷殇，你也会这样决绝吗？”仿佛还在耳边。

　　如果莫冷殇不曾出现在她的生命里，那她还会给莫跃飞机会吗？

　　答案从来都是明确的，也是否定的。不会。

　　莫冷殇的出现不过是扭转了她后半生孤独的局面，她跟莫跃飞无论任何时候都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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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冷殇答应许慧凝去跟姜琼吃饭，并不是他有多大度，而是有人闯进了他的办公室。

　　沙发区，莫冷殇长腿交叠，端起咖啡杯抿了口，比起对面的沈曼心，他的心情要好上很多。

　　沉默了良久，沈曼心才把包里的那份报纸拿出来，莫冷殇刚放回咖啡杯，报纸恰好落在他手边。

　　莫冷殇看了眼报纸上那张照片，云淡风轻的模样。

　　沈曼心终于沉不住气了：“我问人家报社，为什么要登这样一篇毫无依据的报道，你猜人家怎么说？”

　　“……”

　　“城市日报的执行主编只跟我说了一句话，这是全民娱乐的年代，让我不要太介意！”

　　沈曼心深吸了口气：“我怎么可能不介意？这上面说的可是我的女儿！”

　　“冷殇，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让报社登的？”

　　莫冷殇喝咖啡的动作一滞，抬眸，深沉的眼看向沈曼心，没有动怒，很淡的口吻：“既然表姐已经认定是我做的，我再怎么解释你也不会听。”

　　“这一声表姐我恐怕担待不起。”沈曼心气色不好，眼底有青晕。

　　想到许慧凝的事，她的手心攥紧了掌心，“你要还知道我是你的表姐，就不该做出这些事来！”

　　“许慧凝是我妹妹，就算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但凡有点良知，都知道伦理纲常。”

　　沈曼心看着莫冷殇，红了眼圈：“你什么人不看上，偏偏要她？”

　　莫冷殇没吭声，甚至连眉头也没皱一下，任由沈曼心骂着。

　　沈曼心突然哭了起来，想到这些年的遭遇和许慧凝，悲痛铺天盖地而来。

　　“冷殇，就算我求你了，只要你肯点头，我马上就带凝凝出国，她年纪还那么小，根本不适合你，也许现在她迷恋你，你们差这么多，不管是人生阅历还是价值观方面都有很大的出入，难保有一天她不会后悔。”

　　莫冷殇终于开了口：“她已经是成年人，会为自己做出的决定负责。”

　　“她要怎么负责？你怎么忍心……”沈曼心哽了声，最后却目光坚定地看着莫冷殇：“我也跟你明说，我死也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

　　莫冷殇起身，俯瞰着还坐在那的沈曼心，眼神有些冷，声音低沉却冷硬：“别人的死活我管不了，只要她说想留在我身边，就算你现在从这里跳下去，我眼睛也不会眨一下，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说完，率先走出了办公室。

　　沈曼心听了他的话，瘫软在沙发上，双手十指轻轻地颤抖。

　　*

　　姜琼刚驱车到一家中式餐厅门口。

　　“你现在跟以前简直变了个样。”姜琼一边掉转车头一边开腔。

　　许慧凝看着车窗外路边一家玩具店，门口挂着一个小黄人毛绒玩具：“可能心态不同了吧。”

　　“我看是找了个好男人的缘故。”

　　“……”许慧凝没否认姜琼的打趣，只是抿起唇笑了笑。

　　两人在餐厅用餐的时候，许慧凝的手机响了，是莫冷殇的电话。

　　许慧凝看了眼姜琼，后者十分识趣地低头用餐。

　　“吃过饭了？”

　　许慧凝听他这样的开场白，就知道没什么大事，嗯了声，“在吃，你呢？吃了没？”

　　“现在在哪儿？”他不答反问。

　　许慧凝：“XXX中餐厅，怎么了？”

　　“你在那等着，我去接你。”

　　“有事？”

　　“……没事难道不能去接你了？”

　　许慧凝挺不习惯他的殷切：“不用那么麻烦，姜琼在呢，她会送我去公司。”

　　“……”

　　许慧凝见他不吭声，自己也没急着说下去。

　　“那傍晚下班在公司门口等我。”

　　许慧凝想起今天自己要加班的事：“我可能会加班，你要是下班早，直接回去就好了。”

　　莫冷殇又不说话了。

　　“我也不知道加班到几点，到时候我打车回去好了，”许慧凝说着，加了一句：“你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