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韦说得对，你能不能先听听他们是怎么说的，再决定要不要动手？”莫老太太拿走老伴手里的烟灰缸。

　　“不想听！”莫老爷子头一别，沉着脸。

　　莫冷殇已经拉着许慧凝站起来：“不想听，那我们先回去了，刚好，对这件事，我也没什么想说的。”

　　“……”莫老爷子立刻虎着脸，怒气冲冲地瞪大眼盯着莫冷殇。

　　许慧凝却知道自己不能真的就这么离开，她看向莫老爷子：“……爸，我过去的事情，不关冷殇的事。”

　　莫老爷子不相信。

　　许慧凝找不到话来反驳。

　　莫老太太看了眼儿子跟儿媳妇，话是帮着他们的：“好了好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他们骗你的还少吗？也就你，现在还相信他们的话！”

　　莫老爷子冷哼，看到杵在那的夫妻俩，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一把推开莫辰韦，也不去找老战友了，黑着脸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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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老爷子生着气，不愿意听许慧凝解释，不代表别人也不想弄明白这其中的是非曲直。

　　乖巧的儿媳妇突然变成了之前那个他们口中那个百般不同意娶进家门的狐狸精女人。

　　哪怕莫老太太平日里是个多乐观的女人。

　　这会儿，心里难免也有了疙瘩，更何况，还是自己当初牵的红线！

　　所以，等莫老爷子上楼后，老太太回过身，神色复杂地对许慧凝说：“你跟我去房间，我有话问你。”

　　许慧凝点点头，这样的结果，其实已经出乎她的预料。

　　莫冷殇也想跟去，却被莫老太太瞪了一眼：“你去干什么？难道还怕我吃了你老婆？”

　　听到自己母亲说‘老婆’两字，莫冷殇脸色缓和，也没再过去。

　　等婆媳俩进了房间，才收回视线。

　　莫辰韦突然说：“出来一下，我有话要问你。”

　　*

　　许慧凝跟莫老太太进了房间，两人在沙发坐下，面对着面，却一时，都不知道如何挑起话题。

　　过了良久，莫老太太叹了口气：“我没想到你……过去这么复杂。”

　　要不然，当时在别墅门口碰到许慧凝，自己也不会不生疑，还净赶着把她介绍给自己的小儿子。

　　“……”

　　许慧凝也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讲，是从她父母离婚开始讲，还是从她被送出国开始……

　　这些事，仿佛一团乱糟糟的线，越理越乱，得不出一个头绪来。

　　只能将自己在许家发生的事情，大体上都说出来。

　　她说得很平静，虽然鼻子泛酸，但却没当着莫老太太的面有更多情绪流露。

　　许慧凝难受，其实不仅仅是因为被许家人所负。

　　还有，更是因为莫老太太问她这话时没有任何的责备意思，让她觉得无心酸。

　　莫老太太没想到，事实竟然如此复杂。

　　看许慧凝说起那段过去时神色如常，老太太心里却更怜惜她。

　　老太太突然想起昨天看的那场戏，讲的是白毛女跟黄世仁。

　　刚好，许慧凝的眉眼跟那个演白毛女的女演员蛮像的。

　　以致于，连刚才对许慧凝的那一点怨怼，也烟消云散了。

　　拉过许慧凝的手，莫老太太感叹地说：“现在既然跟了冷殇，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以后好好过日子。”

　　木已成舟，老太太觉得，再多计较也没用。

　　况且，许慧凝肚子里还有他们莫家的孙子呢！

　　想到‘双胞胎’的事，她语重心长地叮咛：“你爸那边，我会劝他，你现在，主要任务是养好肚子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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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冷殇跟莫辰韦从院子里出来，走出一段路，在人迹稀少的地方才停下来。

　　显然，莫辰韦要问的话，不希望被其他人听到。

　　天色已经暗下来，莫冷殇拿了根烟给莫辰韦。

　　莫辰韦摇头，没有接：“早戒了。”

　　说着，他望着堂弟：“你也少抽点，对自己对身边的人，都没什么好处。”

　　莫冷殇把烟叼在嘴里，拿出打火机点燃，抽了口，吐出烟圈，烟夹在了手指间：“想问什么？”

　　“你跟许……”莫辰韦对许慧凝，也找不到好的称呼。

　　毕竟，身份的尴尬摆在那里，注定他们一家子都不能像其他人家那么相处。

　　“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打算的？那些事，准备跟爸妈全部摊牌了吗？”

　　莫冷殇抬头，看了眼自己的堂哥，靠在旁边的石头上：“汪梦馨知道了她过去的一些事，她害怕，想着就说了。”

　　这个她，莫辰韦知道，是指许慧凝。

　　莫辰韦看着‘玩世不恭’的弟弟，那感觉，又像是回到了十几年前。

　　他是他的高中教官，把他拎到角落里训话，结果他一脸不以为然，还拿出烟问他抽不抽。

　　即便这些年他的脾气收敛了不少，但其实骨子里没变多少。

　　“你今天这么贸贸然地全部交代了，不怕弄巧成拙？”

　　莫冷殇弹了弹烟灰，说：“只打算说她过去一小部分，其他的，暂时瞒着。”

　　刚才进屋前，他就跟许慧凝商量好的。

　　每个人，再好说话的人，都有自己的底限。

　　莫冷殇清楚自己父母的为人。

　　老头子虽然脾气大但还算开明，老太太迷糊但不傻，一下子把事情全都捅破，那后果绝对没有现在来的这么轻松。

　　“爸跟我说，你要带着她出国？”

　　莫冷殇没否认，留在A城，地方小，跟有些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看着就膈应……

　　“这些事，你自己把握着分寸。”莫辰韦建议：“大伯今天没发作，也是因为她怀孕的缘故。”

　　这点，莫冷殇自己也知道，要不然，莫总参谋长早就用那个烟灰缸把他的头砸破了。

　　莫冷殇站直身，说：“等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找个机会再告诉他们。”

　　原本，他就是这么打算的，等孩子出生，再把所有事和盘托出。

　　到时候，米已成炊，不看僧面也看佛面。

　　有几个孩子在前面挡着，父母即便再生气，也会在听到新生儿的啼哭声时心软。

　　只是，没想到，汪梦馨会提前知道一些事。

　　“汪梦馨知道了，万一捅大了怎么办？”

　　莫冷殇点头：“没什么证据，不过，她母亲应该不希望她再捅出点什么篓子来。”

　　没有哪个没给丈夫生过孩子的妻子，会希望看到有朝一日丈夫领回一个跟其她女人所生的女儿，威胁自己的正室地位。

　　莫冷殇通过这几次跟张澜的相处，总觉得张澜知道些什么，也像是在回避着什么。

　　如果说之前他还猜不到，那么在沈曼心告诉他实情后，他就隐约明白了。

　　张澜估计已经猜到许慧凝跟汪俊宸的关系……

　　至于张澜为何会猜到，这一点，莫冷殇也不得而知。

　　莫辰韦听不太懂堂弟的卖关子。

　　莫冷殇似笑非笑，却没再说下去，把烟掐灭了丢到路边垃圾桶里：“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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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兄弟回去的路上，偶遇了下班回家的葛煜润，葛煜润带来一个消息。

　　汪梦馨发高烧晕倒在酒店，被紧急送往首都去治疗。

　　但据专家保守估计，那条腿，这回是真的保不住了。

　　莫辰韦拧了下眉头，但也没多说什么。

　　“哥几个约好晚上搓一场，冷殇，你也一块儿来吧。”葛煜润隔着车窗对莫冷殇道。

　　莫冷殇单手撑着车顶，直起身：“等会儿再说。”

　　回到莫家，许慧凝正好也跟老太太从房间出来，老太太说：“早点回去休息。”

　　“妈，我们先走了，堂哥，再见。”许慧凝叫莫辰韦时不太适应。

　　莫辰韦颔首，看着莫冷殇交代：“回去路上，开车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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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旁边响起轿车的鸣笛声，像是故意的打招呼。

　　莫冷殇半降下车窗，往外瞧出去——

　　旁边停下一辆卡宴，葛煜润还冲许慧凝打了个招呼，才问莫冷殇：“冷殇，哥几个约好在清闲居，怎么样？”

　　清闲居是A城一处会员制的高档棋牌坊，去那儿的不是生意场上的大老板，就是家世背景足够富裕。

　　自从许慧凝跟莫冷殇在一起后，几乎没看到他因为应酬或跟朋友聚会到很晚回家。

　　如果要加班，他也会打电话事先告诉她。

　　这还是许慧凝第一次亲眼瞧见朋友邀请他晚上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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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驶出大院，许慧凝转头，看着莫冷殇说：“要不，你在路边把我放下，我打车回去就行了。”

　　“又不差这点时间。”莫冷殇双手搭着方向盘，没有半途停车的意思。

　　以往几年，莫冷殇每年都会在A城住一些日子。

　　每次回来，都会被那群朋友喊去打牌。

　　过去，偶尔无聊，还会用这些娱乐活动来打发时间，但跟许慧凝处一块儿后就提不起多大的兴致了。

　　莫冷殇眼梢余光扫向许慧凝，突然开口，问她：“想不想一块儿去看看？”

　　“嗯？”许慧凝以为自己听错了。

　　“反正晚上也没别的安排，一起过去吧。”莫冷殇又说了一遍，很随意的口吻，眼睛一直看着前方路况。

　　“会不会不太好？”

　　许慧凝以前听人说过，男人们玩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女人寸步不离地跟在旁边盯着。

　　她可不希望，因为她的缘故，他的那些朋友到时候放不开。

　　莫冷殇道：“又不干作奸犯科的事，不太好什么？”

　　虽然许慧凝也见过了莫冷殇那几位发小朋友，但这么不打招呼地过去，她未免有些紧张。

　　其实心里也有一点欣喜。

　　因为莫冷殇自己开口，愿意把她带到他的朋友面前，尝试着让她融入他的圈子里。

　　许慧凝心情忽然变得很好，耳根子有些发红发烫。

　　对女人来说，男人不经意做出的举动，比之那些甜言蜜语更能让她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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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煜润已经先一步到了清闲居，打电话催促莫冷殇，得知对方也到了，立刻拿着手机跑去开门。

　　当他看到门外，站在莫冷殇身边的许慧凝时，愣了愣。

　　随即，笑着迎他们进来：“可算来了……”

　　包厢里的沙发上，坐着几个青年，许慧凝有过一面之缘，也纷纷地朝门口好奇地望过来。

　　可能都没想到莫冷殇会把老婆也带过来。

　　有那么一瞬间，包厢里鸦雀无声，气氛有些微的尴尬。

　　莫冷殇侧头，低声问许慧凝：“去不去洗手间？”

　　许慧凝脸上的温度一直没怎么降下去，回答他的声音也不大：“不去了。”

　　莫冷殇把车钥匙往茶桌上一丢，转身就去了洗手间，一点也不担心把她丢在这里会出什么差池。

　　包厢里，没有了刚才他们进来前的活络气氛。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许慧凝不好意思地看着葛煜润，这些人里，她也就跟他还算熟。

　　“……”

　　葛煜润听到许慧凝那么说，忙解释：“怎么会？大家就玩个牌，联络一下感情。”

　　生怕许慧凝误会他们什么。

　　许慧凝被招呼着在沙发上坐下。

　　茶桌上的烟灰缸里有烟蒂，刚才进来时，许慧凝也闻到了烟味。

　　但这会儿，包厢里，却没有一个人抽烟。

　　这由不得她不去想，是不是因为他们都顾忌着自己怀孕的缘故？

　　莫冷殇从洗手间出来，其他几个人都在玩牌。

　　许慧凝坐在单人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白开水。

　　他走过去，很自然地靠坐在了单人沙发的扶手上，骨节分明的大手搭着许慧凝的右肩。

　　话是对葛煜润几个人说的：“都吃过饭了？”

　　“我们这不是有个土豪吗？”有人打趣地说：“之前开了个vip包厢，吃的淮南地区的特色菜。”

　　几人你一语我一言地说了会儿，话题都很轻松风趣，莫冷殇除了开始问了句就没再开口。

　　“有没有想吃的？这边的甜品不错。”许慧凝听到莫冷殇突然说话。

　　知道是在跟自己说，许慧凝摇头，仰起头，冲他莞尔：“晚上吃的挺饱的，还不饿。”

　　包厢内，又出现短暂的安静。

　　许慧凝收回视线，不经意瞟到其他人正有意无意盯着她看。

　　莫冷殇的喉咙像是不太舒服，清了下嗓眼。

　　那些落在许慧凝身上的目光瞬间都挪开，自顾自地耍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