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家里，许慧凝主动跟莫冷殇说了出国的事情。

　　莫冷殇听到她同意去拉斯维加斯，伸手，把她拉到自己的腿上坐着：“怎么突然就下定决心了？”

　　“……突然想要自私一次。”许慧凝抿了下唇角，说。

　　莫冷殇呵呵笑了笑，像是被她逗乐，继而说：“姜琼想做莫氏员工工作服购置单子的事，怎么没跟我说？”

　　许慧凝心里暗骂了姜琼一句叛徒，红了脸颊，咕哝：“那是你公司的事，我乱应承，像什么样子？”

　　“这么识趣？”莫冷殇捏了捏她腰上的肉。

　　许慧凝坐在他的腿上，低头，差不多要碰到他高蜓的鼻梁。

　　他伸手解开领带，她握住他的手：“我来吧。”

　　她解领带的手法很娴熟，解着解着，突然拉着他的领带，凑到他那两瓣紧抿的薄唇边，蜻蜓点水地亲了几下。

　　一手伸到他的脖子后，试探地去撬开他的唇齿。

　　莫冷殇先是若有若无地回应了几下，然后，蓦地起身，打横抱着她，回了主卧……

　　缠绵过后，许慧凝靠在床头。

　　卧室里点了一盏壁灯，光线柔和。

　　卫浴间的门关着，半毛玻璃上倒映出修长的男性躯体，里面传来哗哗的水流声。

　　莫冷殇在洗澡。

　　许慧凝没有什么睡意，下床，去了楼下泡了杯牛奶来喝。

　　回到主卧，莫冷殇已经洗了澡出来。

　　他穿着睡袍，靠在窗口位置抽烟，看到她，就把烟给捻灭了。

　　可能因为他把一扇窗户开了，房间里的烟味不重。

　　现在，最起码在她的面前，很少再见到他抽烟。

　　今晚，还是最近以来的第一次。

　　“刚去哪了？”莫冷殇突然开口。

　　许慧凝诧异于他说这话的语气。

　　“去楼下喝了杯牛奶而已。”

　　她这句话刚落，他已经走了过来，轻轻抱住她，“你才离开一会儿，我就想你了。”

　　“……”

　　许慧凝有点受宠若惊，很少见他这么说甜言蜜语，脸颊微红。

　　“要不要吃夜宵？”莫冷殇问她。

　　许慧凝摇头，倒是困意上来：“不饿，还是早点休息吧。”

　　……

　　许慧凝觉得今天洗完澡后的莫冷殇格外温柔，她靠着他的肩膀，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直到困意袭来，她闭上眼睡去。

　　小梁司机最近很空闲，一度怀疑自己可能要面临失业的危险。

　　先生自己有车，每天都是亲自送夫人去书屋。

　　而他就沦为了几乎没什么事可干的闲人。

　　清晨莫冷殇将许慧凝送去书屋。

　　许慧凝下车的时候，他特别跟她嘱咐，晚上陪她一起吃饭。

　　他会亲自来接她。

　　许慧凝点头应下。

　　到了晚上下班时间，莫冷殇从会议室直接走了。

　　走出电梯，到地下停车场。

　　他掏出车钥匙，隔着一段路，给那辆揽胜解了锁。

　　刚走到车旁，正准备拉开车门坐进去。

　　旁边，出现了一道身影，来人，唤了他一声：“姐夫。”

　　莫冷殇闻声转头，看到汪梦馨时，蹙了下眉头：“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你不肯见我，我只有在这里守着，”汪梦馨看着他，明明才几日未见，她却觉得仿若隔了一个世纪一般。

　　尤其是他那么冷漠的态度，她渐渐红了眼圈。

　　因为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无情无义，也因为他对另一个女人的爱护有加。

　　“回去吧，我们之间，该说的，都说了，现在，没什么好说的。”

　　莫冷殇说完，打开车门。

　　刚上车，那边，副驾驶车门也开了。

　　汪梦馨不顾他的皱眉，直接坐上来。

　　“下车。”莫冷殇的口吻生硬，是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

　　汪梦馨不动，她的手抓着车门把，眼底蓄起了泪水。

　　侧过身，目光紧紧地锁定在他身上，十分倔强。

　　莫冷殇看了眼腕表，低头，去解开自己的安全带。

　　“你要去哪里！”看到他有下车的打算，汪梦馨急了，双手抓住了莫冷殇的手臂。

　　莫冷殇看着自己西装袖上那双纤白细长的手，眉头紧锁，想要拉开她。

　　她却攥得更紧：“你一定要对我这么无情吗？我到底哪儿做的不好？你就那么不想见到我，那么想把我调离A城这边军区吗？”

　　她今天上午，一到部队，就收到了一张调令。

　　上头说，是首都来的，要把她调到首都那边文工团。

　　在A城的这几天，她度日如年，她为他而来，却见不到他，现实跟她所想的出入太大。

　　“你在这边，无亲无故，去首都那边，跟汪家也有个照应。”

　　汪梦馨咬着牙，目光委屈怨怼：“你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吗？不是，你不过是想打发我。”

　　“既然知道，何必还要问我？”

　　莫冷殇眉眼冷淡。

　　他好看冷峻的五官，明明近在眼前，汪梦馨却觉得伸手不可及。

　　他的承认，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扎进她的胸口。

　　顿时，血肉模糊。

　　汪梦馨眼泪突然夺眶而出，不甘心，又感到绝望。

　　她一瞬不瞬地望着莫冷殇：“你爱她吗？”

　　“我只问你，莫冷殇。”她喊了他的名字，一字一顿地问：“你爱她吗？”

　　莫冷殇回望着她，眼神平静。

　　她想从他眼中找到哪怕一丁点的怜惜，可惜，什么都没有。

　　他只是拉开了她的双手，低沉的声音也异常地平静：“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你不用牵扯到其她人。”

　　“其她人？”汪梦馨冷笑，“你一定要这么护着她吗？在我面前，护着她，不给我一点颜面？”

　　“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思？”

　　汪梦馨深吸了口气，不再遮遮掩掩，这些年对他的感情，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从你陪梦莹姐到汪家来的那个除夕夜，我就……你要结婚了，我可以努力压抑自己的感情，我可以站在原处，默默地祝福你跟堂姐，可是，后来堂姐过世了，你又去了国外，我不顾妈妈的反对，独自去拉斯维加斯，你不要说，你体会不到，一个女孩，在异国生活的艰辛？”

　　“你没有再婚的打算，没关系，我可以等，我对自己说，终有一天，你会看到我。”

　　汪梦馨抹掉脸上的泪痕，苦涩地笑：“可是，事实上呢，你回了一趟国，再也没有回来，尽管后来再去拉斯维加斯，也不过短短住了几日，但我回来才知道……原来你身边已经多了一个女人。”

　　莫冷殇没有开腔，只是沉默地听着她的控诉。

　　“我不断地问自己，哪里比不上她，可是，一直找不到答案。”汪梦馨抬头，看着他的侧脸轮廓，“你告诉我，我到底哪儿不如她了？我等了你整整六年，现在，你连让我守在你身边的权利都要剥夺吗？”

　　“在我眼里，你就像是妹妹，除此，再无其他念头，梦莹在的时候是，她走了依旧是。”

　　莫冷殇淡淡地开口：“你年纪也不小了，应该好好考虑未来的事。至于已婚男人，不是你该去沾染的。”

　　“妹妹？”汪梦馨低喃这两个字，尔后轻笑：“那怎么办，我可从来没把你当哥哥看待。”

　　莫冷殇皱眉，对于冥顽不灵的汪梦馨，有些不耐烦。

　　暂时没发作，只是语调冷了很多：“我坐在这里跟你说这番话，也是看在莫汪两家这些年的交情上。有些话，不说，不是有情，是顾忌彼此的颜面。”

　　“……”

　　汪梦馨想说，在他面前，她还有什么颜面可言。

　　甚至，为了他，她在汪家也快成众矢之的了。

　　可是，她换来的是什么？

　　莫冷殇又说了一遍：“下车吧，收拾一下，回首都去。”

　　汪梦馨望着他那不近人情的模样，心酸，固执地不肯走。

　　莫冷殇见她这样，索性自己下车，走到副驾驶那边，打开车门。

　　对盯着前方一动不动的汪梦馨道：“下来，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我不会回首都去的！”汪梦馨转头，迎上他的黑眸：“你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

　　她想到许慧凝已经给他怀了孩子，嫉妒，充斥了心口。

　　想到许慧凝那日，不可一世的挑衅。

　　一口气，噎在胸口，提不上去，也顺不下来。

　　她不明白，那样俗气的一个女人，他为什么偏偏那么迷恋？

　　“她有什么好的？你就是被他给骗了，你没见过她跟我说话时那嚣张跋扈的样子，没有男人会喜欢那种女人的，如果你见到了，一定不会喜欢她的。”

　　“她的好坏，还轮不到你来评判。我喜欢什么样的，我自己心里清楚。”莫冷殇冷冷地说。

　　莫冷殇裤袋里的手机又响了，他大概知道是谁打来的，没接，只是让汪梦馨下车。

　　汪梦馨从他的神态，猜出是谁的电话。

　　就像是跟他杠上了，怎么也不肯下来。

　　到最后，莫冷殇也懒得理会她，也不勒令她下车。

　　因为，他转身走了，拿出手机边打电话边朝停车场外面走去。

　　赶不走她，所以，他宁愿弃车不顾。

　　……

　　汪梦馨双手，十指抠紧了手心。

　　看着他毫不留恋的转身，看着他一点点走远，她突然，爬到驾驶座上。

　　当她发动引擎的那一刻，心里，疯狂地闪过一个念头，死也不能把他让给别人！

　　*

　　许慧凝明明跟莫冷殇约好了，等他下班来接她的。

　　可她左等右等都没等到他。

　　又去看手机，没有电话，也没有短信。

　　她一边给莫冷殇拨电话，一边走去书屋门口等他。

　　路过一位出来散步的大爷，她顿住了脚步，耳边是收音机的声音：“现在插播一则消息，在南翔路附近的莫氏集团大厦下，发生了一则事故，目前，该路段交通堵塞，交警已经前往处理，如果在开车的司机朋友最好绕道……”

　　许慧凝突然间，听到了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节奏。

　　她问那名拿着收音机的大爷：“有说出事故的是什么车吗？”

　　“一辆路虎揽胜。”大爷跟许慧凝有数面之缘，知道她是他背后那个书店的老板娘。

　　揽胜吗？

　　许慧凝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她的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

　　反应过来，她立刻给莫冷殇打电话，还是没人接。

　　她打给丁辉，再不行，她还能打给沈佳慧。

　　丁辉接了：“许小姐……”

　　“你们莫总呢？”许慧凝抢先问道，声音干涩又焦急：“你们公司楼下出什么事了？”

　　丁辉愣了一下，吞吞吐吐：“那个，许小姐，你别急啊，莫总是受了点伤，刚送去医院了。”

　　“……”

　　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许慧凝的手有些抖。

　　她很怕，她并不相信丁辉说的。

　　当年，外公出事的时候，旁人也跟她说，外公只是受了点伤。

　　但当她从病床上醒过来，等待她的外公那张被白布遮盖、伤痕累累的脸。

　　尽管那时候，她只有四岁，但那一幕，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丁辉在那头说什么，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眼前，保安在跟她说话，她只看到他的嘴巴在动。

　　等她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在出租车上。

　　司机转头正在一遍遍地喊她，问她要去哪儿。

　　许慧凝茫然，她也不知道莫冷殇被送去了哪家医院。

　　重新给丁辉打电话，那边，却没有人接。

　　许慧凝只好找沈佳慧，沈佳慧很快接了。

　　她听到那边，闹哄哄的，像是在医院。

　　她直接问：“莫冷殇在哪儿？”

　　“……第一人民医院。”沈佳慧顿了顿，说了地址。

　　许慧凝说了句‘谢谢’就把电话挂了，以致于没有听到沈佳慧接下来的话。

　　……

　　许慧凝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一进去就到护士台问莫冷殇。

　　护士指了急诊室方向：“刚才送到那里去了。”

　　道了谢，顾不得自己怀孕的身体，许慧凝沿着走廊，拨开其他病人跑过去。

　　许慧凝气喘吁吁，脸色越趋发白，肚子也隐隐难受。

　　她却没时间去顾忌，只想着第一时间找到莫冷殇。

　　路上，她撞了好几个人，匆匆说了对不起，继续往前去。

　　“二少，你没事吧？”紧跟着出来的助理，眼疾手快地扶住被人推得晃了下身形的男人。

　　莫跃飞侧着头，望着刚才从自己面前跑过去的女人。

　　她满脸的慌张和不安，却自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