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我的腰……”老太太突然想起自己扭伤的腰，嘶地吸了口凉气。

　　许慧凝连忙扶住她，忽略了莫跃飞过来的目光：“我送您回房涂点药。”

　　“不走啦？”老太太哀哀怨怨地瞅着她。

　　许慧凝点头，莫老太太立刻拉着她往楼上去：“这才对嘛，要是太晚就让小殇送你。”

　　……

　　莫跃飞这几天在夜深人静时想过，到底如何处理许慧凝这个女人。

　　他无法否认心底那个令自己都唾弃的想法：他想要时刻知道许慧凝以后会怎么过日子？

　　怎样才能名正言顺地去了解她的生活和交际圈？

　　庄巧巧接了个电话过来，看向二楼时撇了撇唇角，回到莫跃飞的身边：“这个女人还真敢留下来！”

　　莫跃飞耷拉着眼皮，看不清眼底的情绪，他在客厅沙发坐下，端起茶杯一口，水已经凉了。

　　“这个女人还真是有手段！”庄巧巧挨着他坐下：“居然怂恿你妈把她介绍给你哥！”

　　庄巧巧见莫跃飞没什么大反应，不屑地说：“不过你哥眼光那么高，怎么可能看上她？”

　　莫冷殇眼光很高嘛？

　　莫跃飞不知道，但他没有忘记刚才在门口莫冷殇看许慧凝的那一眼，那是男人对女人的痴迷跟爱慕。

　　“我这么说她你不高兴？”庄巧巧试探地问，一边观察着莫跃飞的脸色。

　　再单纯天真的女人也会有那么一点心机，尤其是在男女之事上，也比男人强很多。

　　莫跃飞面无表情地又喝了口凉水，然后转头，一双深沉的眸子盯着庄巧巧。

　　在看到她做贼心虚地表情时，他凑过去，嘴边噙着一抹轻笑，声音很低：“你想让我吃醋？还是沉着脸摔门离开？”

　　这是莫跃飞第一次在家里对自己露出这样轻佻的笑。

　　庄巧巧脸一烫，佯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圈住他的手臂：“你敢！”

　　……

　　许慧凝站在二楼楼梯口看着客厅里亲亲我我的两人，站了会儿也没下楼去拿棉签。

　　转身想回老太太卧室，却对上了靠在自己房间门边的莫冷殇，他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不是她能琢磨得透的。

　　许慧凝张了张嘴，还没出声，他已经转身进了房间，留给她的是关上的房门。

　　今晚的莫冷殇情绪不对劲，想到自己那十几通没人接的电话，又加上现在的闭门羹，难道还没从那个老和尚的话里缓过来？

　　刚才在门口那个温柔的眼神，好像都是她一个人的幻觉。

　　不同于许慧凝的困惑不解，莫老太太显然很高兴，打扮了一番在保姆的催促下才肯下楼。

　　莫家其他人都已经围着餐桌坐好，显然在等莫老太太跟许慧凝。

　　莫老爷子看向过来的两人，视线在许慧凝身上多停留了一秒，硬声硬气地说：“吃个饭还要一请二请！”

　　莫老太太浑不在意，笑吟吟地拉着许慧凝到莫冷殇旁边的空位上：“凝凝，你就坐这。”

　　莫冷殇神色平静，听了这话也没任何表示，自始至终都管自己喝着酒。

　　老太太对他这态度颇有微词，不管眼神暗示还是言语提醒，莫冷殇都没有丝毫的配合。

　　桌子下，右腿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莫冷殇抬眼看向上座的莫老爷子。

　　许慧凝站在灯光明亮的餐厅里，尤其是对上坐在对面的莫跃飞视线，只觉得说不上来的难堪。

　　见儿子真不愿起身帮许慧凝拉椅子，莫老太太也没办法，正打算放弃，莫冷殇却搁下酒杯站了起来。

　　莫冷殇一句话也没说，但确确实实是拉开了许慧凝跟前的椅子。

　　莫老太太的心情立刻阴转晴，笑眯眯地绕过餐桌坐到莫老爷子的另一侧：“开饭吧！”

　　许慧凝扫了眼莫冷殇明显不高兴的表情，五官脸廓绷着，但她还是坐在了他的旁边。

　　只是她的屁股还没碰到椅子，身后的椅子突然一退，许慧凝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

　　简直令人无法相信的一幕，说出去也没人会相信一个三十四岁的男人居然会做出这个举动。

　　莫老太太捂着嘴避免自己发出惊呼。

　　莫老爷子直接阴沉了脸，拿起饭碗就往莫冷殇身上砸，混账东西，装了这么多年总算暴露了！

　　餐桌上顿时一阵手忙脚乱。

　　莫跃飞望着狼狈地跌倒在地上的许慧凝，下意识地就要起身，旁边的莫老太太却已经退开椅子过去。

　　“凝凝，有没有受伤？”

　　许慧凝有几秒钟的怔愣，随即尾巴骨传来的痛楚让她不敢置信地看向那把被突然拉开的椅子。

　　身边是一双黑色锃亮的皮鞋，还有笔挺的西裤，许慧凝没有往上看都知道那是谁，也知道他是故意的。

　　这个男人真是恶劣啊，这么大把年纪了还会做出这个幼稚的事情来，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我去个洗手间。”许慧凝站起来时臀还一阵麻疼，然后不顾莫老太太的询问离开餐厅。

　　“凝凝啊……”莫老太太满是愧疚，然后转头瞪着自己的大儿子，她怎么不知道他这么没风度？！

　　莫冷殇坐回餐桌边，莫老爷子已经蹙眉问：“怎么回事？”

　　“不小心。”莫冷殇不紧不慢地说，拿过纸巾擦了擦手。

　　莫老爷子重重地拍了下桌子，火气蹭蹭地上涌：“不小心？你他妈一年到头哪一天小心过！”

　　这时，莫跃飞拿出一块端砚摆到莫老爷子的手边：“爸，这是送给您的。”

　　莫老爷子对书法很热衷，自然对砚台也喜爱，顿时转移了注意力，拿在手里掂了掂，分量很足。

　　“花了不少钱吧？”

　　莫跃飞扯了扯嘴角：“只要实用就好。”

　　书房里那块砚台昨天不是砸莫冷殇时砸坏了吗？这块……刚好补上。

　　莫家谁不知道莫老爷子每回训斥莫冷殇，父子俩一言不合，参谋长总是用砚台招呼儿子。

　　莫冷殇往后靠着椅背，看着对面莫跃飞“虚伪做作”的孝顺样，眼底阴霾更浓，退开椅子站起了身。

　　“你又想干嘛？”莫老爷子现在要有多不待见莫冷殇就有多不待见。

　　接到老太太的电话火急火燎地从首都坐飞机赶回来，结果等待他的却是这么一出，换谁不来火？！

　　“上厕所。”莫冷殇丢下三个字就转身离开餐厅。

　　……

　　许慧凝一瘸一拐地进了洗手间，望着镜子里红了眼圈的女人，越加怀疑自己为什么要留下来？

　　当一个女人被一个男人伤害时，会相继记起他所有对自己不好的事情，然后越加地感到委屈。

　　臀部还隐隐作痛，她揉了揉，应该已经有淤青了，因此越加生气莫冷殇的蛮横。

　　洗了把脸，许慧凝努力挥去自己阴郁的心情，深吸了口气，拉开门出去。

　　一看到站在外面的男人，许慧凝理都不想理他，板着脸目不斜视地往外走。

　　刚走了两步，手臂被人扯住，棉袄的帽子被他揪住，整个人被拉着重新回到了洗手间里，门也被他随手就反锁住了。

　　“你干什么！”许慧凝用力推他，却怎么也推不开，抬脚往他的西裤上踹去。

　　莫冷殇显然没料到许慧凝会真的动手，被她狠狠地踢了一脚后也黑了脸。

　　他大手禁锢着她乱动的双手，一条腿挤进她的双腿，把她推到墙上压制着她，“踢，你接着踢。”

　　“你不可理喻！”许慧凝真的气坏了，怎么会有这么不讲理的男人？

　　明明是他做错事了，怎么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凶她？又是对她冷脸又是动手动脚。

　　想到自己被他妈妈骗到家里，又想到庄巧巧说的那些话，原以为他来了什么都会好了，结果他还这么对待她，连椅子也不给她坐，联合着其他人一块儿欺负她，看她丑态百出。

　　莫冷殇盯着她逐渐湿润的眼眶，原本挤压在胸口的闷气也因为她眼底浮起的水光而消散。

　　许慧凝见他松了手，一把就推开他，却没离开，而是又抬脚去踢他泄愤。

　　结果脚刚抬起就被他压制住，耳边是他耐性不太足的警告：“别得寸进尺啊！”

　　“你就知道欺负我。”许慧凝的语调里满是委屈，却也带了不自知的撒娇。

　　“我怎么欺负你啦？”

　　见他毫无悔改之意，许慧凝手脚并用地对付他，他也不过用了几分力道就把她重新压在墙上。

　　许慧凝动弹不得，只能干瞪着他，她在他的瞳眸里看到了一脸委屈的自己。

　　莫冷殇紧紧地扣着她，两人的呼吸交错，毫无缝隙的距离，她听到了他愤怒的心跳。

　　被他这样盯着，许慧凝渐渐地安静下来：“谁惹你了？”

　　“你。”简单明了的一个字，却不像是说笑。

　　许慧凝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放开她，转身离开前只留下一句话：“再那么盯着他试试看。”

　　他？哪个他？

　　许慧凝回想起刚才在楼梯口的一幕，立刻明白过来，在他要出去前拉住了他。

　　她的手刚碰到他的手背，他忽然就回过身，把她压向旁边的盥洗台，弯下头就亲过来。

　　许慧凝猝不及防，却也没推开他，反而圈着他的脖子，主动地吻过去。

　　唇舌纠缠，勾起的是心底最真实的悸动。

　　在呼吸不顺畅的时候，许慧凝才稍稍推开他。

　　莫冷殇捏着她的下颚，张嘴含住她的嘴唇，用坚硬的牙齿轻咬。

　　再放开她的时候，他眉眼间的戾气散去不少，“下次再背着我那么看别的男人，别怪我下狠手。”

　　许慧凝望着他如画的眉眼，弄明白了他那样喜怒无常的原因，也没那么委屈了。

　　她把头埋进他的脖颈，双手环着他的肩胛骨：“别的男人都没你好看，看你就够了。”

　　“少给我油嘴滑舌。”

　　“那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我打了那么多通！”

　　“……手机忘在办公室了。”

　　这下连一丁点的怨气也没了，许慧凝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从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宽容。

　　也许等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不管他对你有多么恶劣，之后只要一句话就能把你哄得眉开眼笑。

　　“还疼不疼？”他的手已经移到她的臀上。

　　“还有点疼。”这一刻，甚至连他下巴上的青茬也变得让她喜欢得紧。

　　许慧凝靠在他的肩上，抬手摸着他微露青色的下颚，轻声喃喃：“刚才在门口我有点生气。”

　　她的手立刻被包裹在温热干燥的手掌心里。

　　“是谁说不想让人发现我们有关系的？”

　　这人就知道拿她的话来堵她的嘴！

　　莫冷殇搂着她，过了会儿，低头问她：“受委屈了？”

　　许慧凝的脑袋在他的西装上蹭了蹭，被他这么一问，原本压下去的情绪又涌了上来。

　　“谁说了什么？”他的手指触碰到她的眼角，湿湿地，温热的，声音也冷下来。

　　有些话还是难以启齿，许慧凝摇了摇头，只是靠紧了她，闷声说：“人家说都说过了。”

　　莫冷殇把她护在怀里，双臂揽着她，紧紧地。

　　“有我在，以后没人再敢欺负你。”

　　“你经常欺负我。”

　　“……”

　　正浓情蜜意间，洗手间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门外站着的人竟然是莫冷殇的堂哥莫辰韦。

　　他是刚从楼上下来的，许慧凝之前没见过他。

　　而他也没有见过许慧凝。

　　显然没料到里面会是这副场景，一时间握着门把杵在了门口。

　　许慧凝还跟莫冷殇搂在一块，当她看到穿着家居服的莫辰韦时着实吓了一跳，手下意识地从莫冷殇的肩头拿下，有那么一瞬她感觉要完了，但随即而来的又是与之矛盾的解脱感。

　　不同于许慧凝的紧张，莫冷殇丝毫没任何异样，依旧抱着她，像是没看到门口的莫辰韦。

　　时间仿佛停滞在了这一刻。

　　莫辰韦脸上有淡淡的尴尬，意识到自己可能打扰到了别人，移开眼的同时重新合上门出去。

　　许慧凝刚稍稍松口气，门又开了，莫辰韦看着莫冷殇：“小殇，你跟我出来。”

　　洗手间旁边的客房，莫冷殇随莫辰韦进去后随手关了门。

　　莫辰韦回头看着他的神色复杂，拧着眉头，真不知道这个弟弟到底在搞什么鬼。

　　莫冷殇在床边坐下，长腿交叠，一副泰然处之的神情：“想问什么就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