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小巷中，充斥着刺鼻且令人作呕的腥气。
“为什么......”声音断断续续，虽能听出声音的主人卯足了力气，不免还是让人听着有气无力。
声音的主人几乎全身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马赛克”，只能隐约看见腐烂、猩红，以及因为痛苦扭曲到极致的表情。
瞳孔中的恐惧早已经转为哀求，参杂在其中的绝望预示着，此人绝非是在求生......
“这也算是你的癖好么？”杨戬斜靠墙壁，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
“算是我的天性吧，每到了这个时候就控制不住呢。”
童毓霖舔了舔嘴角，如同品尝到了琼浆一般，享受的眯起了眼。
而后，凌厉的一脚，正中那双充满哀求的眼睛！
对师父的印象越来越淡了呢，天性也越来越压制不住了，或许和师父所期盼的背道而驰吧？
虽然不解其中缘由，但那残忍到离他记忆而去的师父，不也算是辜负了他的期盼么？
天性？杨戬皱了皱眉头，三界不乏性格暴戾的种族。但残忍，绝非是童毓霖的族群所具备的。
美丽、魅惑、薄情......
这是往昔万年杨戬对童毓霖族群的认知，即使在所有妖族之中，童毓霖的性格也该算是较为温和的才对。
是他当时看错了吗？
不对，就算他是一时疏忽，也不至于他和孙悟空同时看错了才对。
而且说不清为什么，杨戬相信眼前这个男人，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对他有所隐瞒。
“先走了。”
童毓霖简短丢下一句话，没入了阴暗的小巷之中，脑海中不断闪过那道白衣倩影。
她是什么人？怎么会失败了的？
在旁人看来，或许他的魅魂术已经让那女子迷失了心智。
但作为施术者的童毓霖，却在被杨戬打断时清楚的感知到，那女子似乎是主动踏入软绵绵的迷幻。虽说女子也在享受其中，童毓霖却没法叫她进一步沉沦。
出现这种情况只会有两种可能，其一是那看似凡人的女子修为远在他之上，其二则是......
呵，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翌日，苏月婵昏昏沉沉从床上爬起来，扶着微微阵痛的额头。
嘶——
昨夜似乎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现在回想起来，明知道那是错的还不断去追寻，这样的东西还真是叫人害怕。
好在梦的末尾，一团洁白无暇的云将她包覆，清凉的感觉将她从沉迷中拉了出来。
云？苏月婵随即想到了那把细剑，她不是盯着白玉剑柄时间太久，出现幻觉了吧？看来得远离月莹剑一段时间了。
做出这个决定的同时，苏月婵觉得隐约心中某一部分缺失了，又似乎这个部分原本就是虚无，只是她天真的想要填补而已？
“老板，您醒了吗？”
苏月婵缓缓拉开房门：“昨天那个惹不得的要见我？”
伙计连连点头：“而且柯曼公子说了，老板要是不见他，他就跪着不起来。咱也知道老板您有难处，但咱们开门生意老板从不见人也不是那么回事不是，况且就这么一回......”
最主要的是，那位爷往大堂里一跪，没生意事小，天知道柯曼今早的行为给了大堂里的伙计们一个多大的冲击。
苏月婵失笑，她不过莫名的被月莹剑吸引了两个月，何时说她不见人了？
最主要的是，连着两个月把自己关在同一个地方，这明明不是她的性格好不好？
打断了伙计的劝说，苏月婵缓步迈向大堂。
“柯公子，听说你要见我？”
看见眼前的阵仗，苏月婵也不由得愣了一愣，说话时都有些走音。
只见大门紧闭，大堂中以柯曼为首，十几个柯家家丁将大堂跪了个整整齐齐。
月容阁里不明就里的伙计们，已经在几个反应快的带领下，排成一排跪回去了......
“柯公子请起，不年不节的不兴这个。”这年头，碰瓷已经不讲套路，讲诚意了吗！？
更何况她在洛城不过两月，还鲜少出门，洛城神机门柯家已经将她耳朵塞满了。要碰瓷也不至于碰到她头上吧？柯家破产了？
怎知柯曼认真说道：“苏神医不光医术高明，还神机妙算，应当受在下一礼。”
原本昨日，柯曼就是因为他家老太太染了顽疾，求遍多少名医都束手无策，才来月容阁散心的。
听了柯家师爷详细叙述，大抵就是柯曼因为老太太的病难求医，所以出来散心。不想苏月婵歪打正着，凭手感炼了一炉她自己都不知道功效的药，好巧不巧将柯家老太太的病给治好了。
真正折服柯曼的，还是他进门起从来没多说一句，到手的还正是治他家老太太病的药，这不是隐士高人是什么？
就连苏月婵炼药时让他等待的两个多时辰，也被柯曼理解为了高人对他心诚的考验。
“啊？”这下苏月婵音调转了个九转十八弯。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老人家的身体能恢复健康，真是太好了呢......
“请苏神医放心！以后砸月容阁的场子，就交给柯家了！”被苏月婵扶起来，柯曼郑重道。
这......算是恩将仇报么？虽然知道柯曼是太过激动而一时口误，苏月婵嘴角还是抽了抽。
伙计们听到柯二公子的许诺，登时就不淡定了。有柯二公子做后台，他们不去砸人家场子就不错了，以后谁还敢在月容阁造次！
“老夫人没事就好。”
苏月婵说完，偷瞄着柯曼的神色变化。要是再多一个巧合，正好柯家夫人姓“嫪”的话，苏月婵绝对将这满嘴跑火车的柯二公子踢出去，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好在柯曼没再奉承上一句“神机妙算”，并且在苏月婵的要求下改了称呼。
可能是被柯曼的情绪感染到了，苏月婵拉着他在大堂中坐下来，两人从柯老太太日后的调养到洛城中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几乎无所不聊。
聊到兴致方浓，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已经可以用暧昧来形容。
伙计们都瞪大了眼睛，柯曼也不禁微微脸红。
柯家二公子自然不是什么纯情少年，很难不意识到他面前的是个女子，而且是个极为漂亮的女子。
“屋里太热了吗？你脸怎么这么红？”苏月婵丝毫没觉得两人的距离有什么不对，反而伸手去试了试柯曼额头上的温度。
“是...是啊，不如苏姑娘陪我出去走走？”
柯曼说完就后悔了，只是简单聊了几句就让他满脸通红，再接触下去怕是他要把持不住了。
换做旁的女子还好，但今天他是奉了老爷子的命，来向恩人磕头道谢的。要是老爷子瞧见他磕头磕出来个夫妻对拜，他以后非得成了神机门的招牌不可。
‘看啊，看啊，神机门的手艺真不是盖的，连柯家二公子自己都装着他们家的义肢呢。’
想到被老爷子打断腿后可能出现的情景，柯曼就一个劲儿的冒冷汗。
别答应，别答应，千万别答应！！！
“好啊，我来洛城之后还没怎么出过门呢，劳烦柯兄引路了。”苏月婵款款起身。
“柯...柯兄弟？”
柯曼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免有些失落。
还当是他的魅力有这么大，多少名门公子慕名而来，却连面都见不到的仙子对他一见倾心了呢。
敢情......
不过能和这位苏姑娘结伴同游，自然能收获不少羡慕嫉妒的目光，对柯家对他自身而言都不失为一件好事。
毕竟柯曼本身就是个极为讲排场的人，从来道谢都要整整齐齐码了一地人就看得出来。
正好，为苏月婵做一回导游，既算得上是道谢的行为，又能满足虚荣心，何乐而不为呢？
更重要的是......他那“唯利是图”的大哥，要是知道他做了这么一件一举两得的事情，会不会夸他两句呢？
大手一挥：“备轿！”柯曼露出了一个自认迷人的微笑。
苏月婵也回了一个笑容，只是越看越让柯曼其中包含了不少的兄弟情谊，简直让他浑身不自在。
不着声色的躲开了苏月婵想要勾上他肩膀的胳膊，柯曼慌忙钻进了轿子。
和苏月婵走在一处能满足他的虚荣心是不假，但这副他被包了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啊？虽然柯曼自认长相挺帅的，但他堂堂的柯家二公子，什么时候沦落到当小白脸了？
苏月婵自打坐上轿子就连呼神奇。
他们乘坐的这东西虽被称为轿子，却是通过底部许多弯曲的杠杆交替前行的。只需要一人在前方掌控一些踏板和船舵样式的机关，根本不需要多余的人力。
不仅坐在上面丝毫觉察不到颠簸，速度也是不慢，简直比坐马车还舒服。
或许是因为速度过快难以控制，想要购买神机门出产的这种被称为“轿马”的轿子，还要通过一系列的考核，被神机门认证后才允许购买并使用。
若是不随身携带神机门的认证乘坐上路，则会触犯与轿马被研发出来时同时修订的律法。
“我神机门的手艺，早就四海皆知了。这不过是个小玩意，家里好玩的还多着呢。”
柯曼毫不谦虚的吹嘘自家的手艺，且丝毫没有控制自己嗓门的意思。
苏月婵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可是大街上好不好，窗户还开着呢。
为免成为目光聚焦的中心，苏月婵忙不迭要去关窗户。然而她惊奇的发现，街上本应该是喧闹噪杂，轿子里却异常的安静。
看来神机门的妙处，还不仅仅是她看到的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