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仪突然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充满了疯狂的杀意:
“徐风清啊徐风清!你究竟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竟让这么多人对你死心塌地,皆甘愿为你而死。也罢!恨了你这么多年,今日也该轮到让你恨我一次了。那么,就从你最爱的母亲开始吧。”
少仪终究是个精于算计的。即便到了这样的时刻,她仍不忘于心中盘算了一番。这五人中,杀了嫦娥,最让风清痛苦不说,若自己今日侥幸还能活着回去,终究有人能保她一命。但若她杀的是其余四人,自己便再无一线生机可寻。
这究竟是怎样一个心思恐怖的人啊。
少仪举起手中宝剑直奔嫦娥而去。嫦娥料定自己性命难保,她虽不惧死,心中只后悔不该亲手将风清置于险境。她听着脑后冲来的剑气,只横了一条心:自己宁可赴死,也绝不分身去挡。生死时刻,却听得身后扑嗵一声,伴着少仪的一声呼嚎,自己却安然无恙。
是谁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出手救了嫦娥性命?
玉钦听得少仪欲杀嫦娥,早已不受控制分了心神。嫦娥身在土位,正坐于自己对面,玉钦一睁眼,正见少仪的剑落了下来。他下意识抬起一只手,用真气将少仪硬生生打翻在地。岂料这一分心,阵法便当即不稳,那冰晶珑不禁晃了又晃。
就在此时,立于一旁的坤铃铛啷作响,是风清于珑内发出的信号。
伯陵大喝道:
“收!”
五人得令,忙使出全力运功施法,欲将风清拉出冰晶珑。
少仪受了玉钦一击,伤的不轻。但情势急迫,她早顾不得身上的伤,更想不起去擦嘴边的血,只挣扎着欲起身,一心要杀死眼前的嫦娥。几番尝试失败后,少仪一手撑着地,拼尽了最后一丝气力,朝着面前不远的嫦娥,掷出了手中的剑。
好吧!就这样同归于尽吧!
当啷!
少仪的剑正落在了嫦娥身后的地上。
一个身影极速飘至少仪身旁,拎起卧于地面的少仪,又迅速离开了桃林。
此时的众人,早无暇顾及这些,只凝神专注于冰晶珑。片刻后,承善大声呼道:
“冰晶珑似乎不同于此前演练时的样子。我已经用尽了十成功力,却仍旧拉不出娘!”
少鸿与伯陵也早察觉到了异样。他们二人几乎同时从座上升起,一步步逼近那冰晶珑,试图加大力量向外拉风清。
与此同时,珑内的风清也发觉了情势不对。她手中的残璧收纳了父亲的三魂七魄后,便一直闪着灰黑色的暗光,不停抖动。风清心内猜测,许是父亲的魂魄力量太大,实难困于小小玉璧之中。风清又拉了一把腰间的乾铃,当务之急,还需尽快出珑才是要紧。
坤铃二次响起,珑外的五人都有些急了。他们知道,若非紧急,风清绝不会无端催促。可眼下集合五人全力却仍无济于事,实在大觉不妙。
伯陵横了心,绝不能让风清一人在珑中应对险境。岂不知身旁的少鸿也跟他打的一样主意。铃响之时,他二人都欲以身入珑去到风清身边,念头都是一样的:便是死,也不能让她一人面对。
玉钦从旁大喝道:
“万万不可!师妹在那冰晶珑中正处于过去时光,你们若将那时之事更改了一分一毫,后果都不堪设想!想想承善,想想其华。哪怕珑中动了一个小小的念头,他们都可能不复存在了啊!”
伯陵瞥了一眼少鸿,淡淡道:
“我本就是个无谓之人,不论过去还是现在,死了都不值什么。至于未来,就交给你这能者去承担吧。我信你。”
说罢,转身便向冰晶珑冲去。
少鸿也早急红了眼睛。他并不惧死,从风清嫁给伯陵那日起,他的心早已经被自己亲手埋葬了。
“若是死,也要三个一起死。活着我不会与你抢,但这样的好事,我却不会再谦让。”
玉钦眼见这二人就要因爱成狂作出极端之举,忙喝道:
“你们俩都暂且定定心,尚未到绝境,我们不妨再竭力一试。”
话音未落,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发生了。命运没有留给他们再试一次的时间,也没留给这两个痴心人同归于尽的机会。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冰晶珑就这样毫无防备的,于众人眼前炸裂,分解,从万千碎片,转瞬便化为飞灰,又变成尘埃,闪烁着荧荧光点,最终飞散消失在茫茫夜色无穷宇宙中……
一阵眩目之后,众人终于又恢复了视觉。所有人齐齐望向中间,那里原本安放着冰晶珑,如今却是空空如也。
死一般的寂静弥漫在这东海瀛洲仙岛的桃林之中。悲伤,害怕,疑惑,痛苦,不甘,无力,所有这些情绪都揉捏在了一起。眼前的现实,已经出乎意料到让人无法想象和面对的境地。
承善眼圈含着泪,向面前的四人一一望去,绝望中带着哭腔哽咽问着:
“娘呢?师父,娘呢?”
“爹,我娘呢?”
“父亲,父亲!我娘在哪?”
嫦娥早瘫软在一旁,嘴里轻轻念着: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突然,又是一道白光闪过。这一次大家不敢再闭眼,便是被晃瞎掉,也要盯紧眼前发生的一切。
“娘!”
“风清!”
“清儿!”
“师妹!”
白光过后,风清出现了。她倒在众人之中,正是刚刚安放冰晶珑的位置。伯陵扑过去,将风清抱在怀中,朝玉钦吼道:
“快来看看风清如何!”
玉钦奔过去,低头查看一番后,皱眉道:
“感觉不到气息。”
少鸿双手捧着风清的两颊,急急摇头道:
“还活着,还活着!脸仍是热的。伯陵,你摸摸这脸,是有温度的。”
远处原本激战正酣的三个人,被那一声巨响和飞散的光点吸引住了目光,也顾不得再打下去。
原希恍然大悟道:
“不好!中计了!”
说罢极速飞身向桃林而来。
弥远容真也随之赶至。
玉钦看见弥远,错愕万分。他惊呼道:
“你怎会在此?”
弥远狂笑道:
“专程为你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