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认得。”

　　皇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她就差没急得跳脚，却还是保持镇定：“我记得当日臣妾生产时便是她负责接生的。”

　　她心中有种不预感。

　　皇上莫名其妙唤来稳婆，想必已经知道了当年发生的事。

　　一旦真相揭露，她恐怕连后位都守不住，大皇子也将无缘储君之位。

　　“陈姨，许久不见。”

　　皇后将心中的想法敛起，露出和善的笑容：“当年你替我本宫接生后便告病回乡，这一别便是二十余载。

　　数年未见重新相逢，本宫这心中便止不住感慨，还得多亏稳婆技术好，替我将大皇子平安接生。”

　　她有意背对着皇上，冲着稳婆使了个眼色。

　　暗示稳婆闭上嘴，别说不该说的话。

　　瞧出她眼中的警告之意，陈姨紧垂着脑袋，不敢迎上她的视线，赔笑着：“皇后客气了，为您接生是小的职责所在，这一切都是应当的。”

　　皇上闷声一哼，眼中带着少许烦躁：“稳婆，朕有话要问，皇后生下大皇子时是否足月？”

　　陈姨暗暗抬眸，看了看皇后又看了看皇上。

　　皇后见状赶忙出声，有意打掩护：“当年本宫早产生子，好在大皇子身强体壮并无大碍。

　　陈姨是稳婆，经她手接生的没有成千也有上百，当年的事都过了二十余载，陈姨怕是早就已经忘记了。”

　　“小的没忘！”

　　陈姨睁大了双眼：“当年的事历历在目，小的都记着！大皇子是足月生的，并没有早产！”

　　柯谦越忍不住了：“稳婆，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当年我不就是早产生下的吗？你莫不是接生的人太多，搞混了？”

　　皇后咬着牙，隐忍着心中的怒火，故作惊诧地望向稳婆：“稳婆，你在说什么胡话？大皇子明明就是早产儿，怎么会是足月生下的呢？”

　　陈姨跪在了地上，朝着皇上所在的方向磕了两个响头：“当年皇后给了我一笔银两，要求我改口对外宣称她腹中的胎儿是早产儿。

　　实际上并非早产儿，而是足月生下的，小的实在是缺钱，便鬼迷心窍被钱财迷住了，按照皇后所说的去做。

　　皇后说好的，只要我守口如瓶就能衣食无忧地过上此生，可她却派人暗杀我，要不是小的跑得快，哪还有命活到现在！”

　　“胡言乱语！”

　　皇后厉声呵斥：“陈姨，你可知你现在在说什么？胡言乱语，颠倒是非白是死罪！你竟公然诬蔑我，莫不是活腻了！”

　　柯谦越愣住了，视线看看她又看看皇上。

　　若没有确凿的证据，皇上绝不会将他们唤到御书房当面对峙。

　　倘若他真是生下的，皇后却对外宣称他是早产儿，难道……

　　一个可怕的想法从脑海中浮现，也让他的面色立即有了转变。

　　他紧咬着唇，尽量保持从容。

　　于公于私，他都选择站在皇后这一边，有意压低声线提醒着：“当场诬蔑皇后，本皇子现在就能要了你的命！开口说话时最好小心点，别说不该说的给自己招惹麻烦。”

　　他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

　　明明是足月，皇后却要说他是早产，思前想后也只有一种可能性，他不是皇上的子嗣，所以皇后才要想尽办法隐瞒。

　　这要是事实，别说是储君之位，能保住小命都算运气好的了。

　　“小的所言句句属实！”

　　陈姨无视了警告：“小的所言句句属实，当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会匆匆离开。

　　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但也不是没人知道，当年替皇后把脉的兰御医也是知情者！”

　　皇后的身子一踉跄，险些有些站不稳身子。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她从前就明白这个道理，在打发走稳婆和御医后，特地派人秘密刺杀，想要让这两人彻底闭上嘴，将秘密带到棺材里。

　　可稳婆和御医实在是命大逃脱了，从此销声匿迹再无踪迹。

　　她没想到时隔已久，皇上竟还能将这两人找到。

　　皇后眼神一狠，迅速从发鬓上取下一根发簪，朝着陈姨的胸膛狠狠刺去。

　　”公然污蔑皇后是死罪，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小命，让你知道陷害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然而，发簪尚未刺入陈姨的胸口，就被皇上身边的暗卫拦住了。

　　肖公公也在此刻从一旁走来，轻声劝阻着：“后皇后，你这样做又是何必呢？

　　该知道的和不该知道的皇上都已经知道了，你倒不如如实交代，对你还好些。”

　　“交代？”

　　皇后冷笑着：“此人居心叵测，肆意污蔑，我又怎可能让她白白往本宫身上泼脏？”

　　皇上闷声一哼，继续出声：“来人，把兰御医带上来！”

　　简单的字眼传入耳中，却让皇后大汗淋漓，她暗暗握紧了拳头，修长的指尖嵌入肉里也不觉得疼。

　　皇上先是叫来了稳婆后又带来了御医，看来早已经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准备周全，就等着她承认罪行。

　　就算有人证指控，她也绝不会亲口承认。

　　一旦承认，那就是将大皇子往火坑里推。

　　紧咬牙关不松嘴，兴许还有那么一线生机。

　　很快，兰御医被带上了。

　　“见过皇上。”

　　兰御医冲着皇上行礼后，特地忘了眼站在身旁的皇后和大皇子。

　　换成从前见到贵人，他定会下跪行礼，但现在今时不同往日。

　　当年的事被揭露，皇后与大皇子能否活着还是另一回事，自然没必要客气。

　　“兰御医，这稳婆你可认得？”

　　皇上动了动唇，轻声开口询问。

　　兰御医不假思索地点过了头：“小的认得，当年我们一同侍奉皇后，我替皇后把脉，陈姨为皇后接生。”

　　“朕问你，皇后究竟何时怀上的子嗣？”

　　面对询问，兰御医不假思索道：“阳春三月初，皇后怀孕子嗣，同年十二月深冬，皇后诞下一子。”

　　“好一个阳春三月！”

　　皇上猛地起身，面上的表情略显扭曲，明显岔气了：“朕四月才翻你的牌，可你却在三月便怀上了大皇子！母仪天下的皇后便是这般德行败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