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季昭卿再次清醒时,四周精致陌生的环境让她感到茫然无措。
“你醒啦,刚好我这药熬好了,你快趁热喝掉。”面前比她还低一头的男孩,热心的将药碗递给她。
“这是……哪里?”
“这里是我和姐姐住的地方,还行吧。”
“嗯…”男孩及时贴心的接下药碗,抬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季昭卿。
“…你…看着我干嘛?”
“你好看,我喜欢。”
“……”季昭卿对这突如其来的示好手足无措,苍白的面容瞬时起了血色。
“我叫宋延知,你叫什么名字?”男孩看出她的窘迫,转身侍弄手中的药草。
“季昭卿。”
“你喜欢什么称呼啊?”
“…都行”
“那我叫你卿卿!”男孩转头形色兴奋的看着季昭卿。
“…”
“昭卿?”
“…”
“阿昭?这个总可以了吧。”
“…你喜欢就好。”宋延知心满意足的俯身继续忙活手中的事务。
季昭卿在宋延知的别苑修养了大半月才彻底痊愈,一身脆弱不堪的嫩骨头在宋延知各种药材的浸养下,季昭卿容光焕发,徒手拔树都不成问题。
趁着阳光正好,宋鸢在别苑置备了酒菜庆贺,席间琳琅满目的菜品让季昭卿挑花了眼,昂贵精致的器皿更是让她瞠目结舌,与自己家里的聚会天差地别。家?她突然想起自己的家已经不在了,聚会更不会再有了…忧郁再次涌上心头。
“阿昭,饭菜可是不合胃口?”宋鸢见她心情低落,一脸担心。
“…我想家了…”
“我陪你一起回去!”一旁的宋延知积极回应,宋鸢眼神凌厉的警告宋延知,继而语气柔和。
“阿昭,先吃饭,之后我派人送你回去。”
“谢谢鸢姐姐。”
散席后,宋鸢为季昭卿收拾了许多衣物和果腹的糕点蜜饯,季昭卿心中感动不已。
“鸢姐姐如此待我,以后若有需要,阿昭定当义不容辞!”
“举手之劳,何谈言谢。”宋鸢制止了季昭卿的拜谢,满含不舍地目送车马远去。
季昭卿倚靠在金丝制的软垫上闭目养神,恍惚间听见木头敲击的声音,循声打开身侧的箱子,宋延知瞪着无辜的双眼,笑意春风的看着她。
“你怎么藏在这儿?”季昭卿心中一惊,鸢姐姐难道没发现吗?
“自然是姐姐担心你一人危险,派我来保护你!”宋延知理了理衣冠,一本正经道。
“…”季昭卿质疑的目光看得宋延知浑身不自在,又匆忙解释。
“我个子矮了点,但不代表我攻击力差!我可是很厉害的!”看着宋延知较真的可爱模样像极了如兰,季昭卿面色温柔的回应。
“嗯,我信你!”
“真的?”
“你猜?”季昭卿心思环转,仿若回到曾经故意逗弄妹妹的时候。
“是不是真的嘛~姐姐”宋延知拉着季昭卿的手臂撒娇道。
“你猜?”季昭卿对他的撒娇视若无睹,转头却忍不住暗自偷笑。
“姐姐~你就告诉我嘛~姐姐~阿昭姐姐~~”
宋延知的一路陪伴让季昭卿心中的阴霾扫了大半儿,舟马劳顿的疲倦也显得无足轻重。
旧地重回,熟悉的味道让季昭卿回忆起过去的种种美好,悲伤的情绪再次席卷而来。
宋延知见她伤痛难抑,自顾自得坐在她身旁。
枯叶滑落水面,漾起层层波纹,温润的月光碎了湖畔,也打碎了他久远的记忆。
“我的父王很爱我的母亲,可是他娶了很多女人,人人都羡慕她冠宠六宫,只有我知道她并不喜欢这样困在笼子里的生活。
我很小的时候,母亲看着空中盘旋的飞鸟对我说:延知,世间路走于脚下,人间景观于眼前,希望你像飞鸟一般自由翱翔,纵观世间万千灿烂。那时候的我对这些话一知半解,想要知道母亲所说何意,但她只是期盼的望着远方,没有回答。
后来母亲因病将死之际,垦求父王将她葬于大雁河畔,重获自由。父王没有回应,最终还是将她的骸骨归入皇陵…我恨他的自私,到死都不愿还母亲自由。所以我四处游走,学习医术,每次救人于水火之中,就像全了当年母亲心中渴望的自由…”
季昭卿安静的听着宋延知平淡的叙述,心中悲痛的情绪转化为对他的同情。
“你救我,也是因为如此吗?”
“不是。”
“那你为何…?”季昭卿疑惑的盯着他。
“你长得好看!我喜欢!”季昭卿看着他刚才高深莫测的言行突然转变成天真无邪的小孩模样,嗔笑着摸了摸宋延知圆圆的脑袋。
苍穹幽暗,繁星闪烁,远处群山万壑难辨其形,阵阵风吹掠过,带走了桥上两个人儿浓郁的愁思。
“真希望快点长大啊…”
“长大后我回来找你!你可不能装不认识我!”宋延知看着眼前身形瘦弱却又不失温婉清丽的女孩,稚嫩的脸上写满了认真。
季昭卿没有回答,对于未知的以后,她不想再轻易承诺。况且世界之大,谁能保证一定没有变数呢……
“这个给你!这是我师傅制的保命药丸,千金难求,你可要保管好了。”
“这太贵重了……你自己留着吧。”季昭卿反手推辞道。
“这个东西我自己也有一份!给你的这份,是希望你以后平安健康,远离伤病,至少在下次我遇见你的时候,保证它能完好无损。”
宋延知诚恳的话语如春日暖阳抚平了季昭卿心中残破的伤痕。
“好!我答应你!”
晚风趁着月色,将孩子们稚嫩的童言约定载往远方,吹向没有尽头的未来,而季昭卿也带着心中的那份思念决心重振旗鼓!努力活下去!
在刘阿嬷的帮助下,她进入一家武馆干杂活。虽然比之前还要累点,但她整个人充满活力,心中信念坚定!她要找到妹妹,与亲人团聚!要变得强大,保护所爱之人!
“小昭啊,你不用那么认真,那些武器他们用过之后还会脏的,不如等他们操练结束了,再仔细清理干净。”一旁磕着瓜子,靠在躺椅上悠然自得的刘阿嬷好心提醒。
“擦得干净,用着也舒服,没事我不累!”季昭卿没有理会刘阿嬷的话,尽心尽力的将工具擦洗干净,整理好。
刘阿嬷见她不听,无奈的摇头,心里却叹这孩子是个实心眼,死脑筋。
远处刚进门的步桓看着季昭卿忙前忙后的身影,心中默默有了思量。
“馆主!您回来啦!”季昭卿见步恒呆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热切回应。
“小昭,你跟我来。”季昭卿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的跟着步恒进入厅屋。
“馆里现在不缺杂役,你想留下还是离开。”
“我…自然是想留下!但是馆主要我离开的话,我也没意见。”
“既然如此,那便收拾东西走吧。”
季昭卿听步恒毫不留情的话语,像是蔫打的茄子,失落走出厅门外。
“去那边!”步恒指了指日常武馆弟子训练的地方。
季昭卿顿时眼眸一亮,这是同意让她学武了?!她也可以保护自己了!!!心中止不住的雀跃兴奋。
“谢谢馆主!”说完,一溜烟的跑去武场。
刺骨的寒风吹不灭季昭卿心里的暖阳和煦,即使是这短暂的的温热,也让她感触到了未来可期的热切,心中无限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