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落在顾南枝的身上，一直到顾南枝的身影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

　　“陛下，冷万山一直看着您。”

　　卯赤回头瞥了一眼，低声。

　　“我知道，你有什么收获吗？”

　　顾南枝问。

　　今天她把冷万山的眼线折腾够呛，现在他们沾床就睡，暂时没空监视顾南枝。

　　“没有，”卯赤眸光微闪，他舔舔嘴唇，“冷万山身边有高人护着，我根本没办法近他的身。”

　　“夜八那边也没有消息吗？”

　　顾南枝伸出手，卯赤上前解开她的腰带，伺候着她拖了外袍。

　　“没有。”

　　顾南枝有些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本来以为带着冷万山来危险的地方，能让夜八他们趁机搜查一下丞相府，看看有没有什么收获。

　　没想到还是一无所获。

　　卯赤眼睛瞥见顾南枝脖颈上微微变淡的痕迹，握住衣服的手紧了紧，将那片火红的布料攥的出了褶皱。

　　他了解叶谨言，就像叶谨言了解他一样。

　　那痕迹是叶谨言故意留在顾南枝的脖颈上，更像是宣誓主权。

　　“怎么了？”

　　顾南枝察觉到卯赤动作慢了，疑惑问了一句。

　　卯赤垂眸，恶鬼面具覆盖在他的脸上，能遮掩住他全部的情绪。

　　“没什么，只是在想冷万山到底要什么。”

　　“要什么可能不久之后我们就能清楚。”

　　顾南枝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她索性不去想，将这件事抛在脑后。

　　遇见问题尽可能解决，解决不了就放在一边，终有一天问题的答案会浮现出水面。

　　她缩进柔软的被子中，被子里被人塞了个暖烘烘的汤婆子，冰凉的手脚没一会儿就能变热。

　　伴随着外面尸人的吼叫声，顾南枝开始理清自己的思路。

　　冷万山用长生丹控制景帝，药人失控，儋州尸毒蔓延，冷万山封锁儋州，封锁秦川，封锁云岭。

　　他知道尸人的存在，知道尸群失控会吞噬整个大元的百姓，可是他不在乎，他所求的不是皇位，而是比皇位跟高的存在。

　　顾南枝幽幽睡过去，隐约之间她好像又回到了上辈子。

　　她依旧以灵体的状态漂浮在半空中，跟在已经成了皇帝的叶谨言身后。

　　他步履匆匆地在一处地牢，地牢深处关押的是一个男人，铁链从他的琵琶骨穿过。

　　“你这能逆转时空？”

　　那个男人抬起头，赫然是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冷万山。

　　“不是逆转时空，是……”

　　关键时候，顾南枝的耳边都是翁鸣的声音。

　　空中传来一阵拉扯力，拉着她的灵魂向天上飞过去。

　　她瞪大眼睛盯着冷万山，直觉告诉她，冷万山说的可能是关键性的信息。

　　她什么都听不见，眼睛也看不清，五感逐渐消失。

　　迷糊之际，她之间冷万山的嘴动了动，似乎吐出两个字。

　　“陛下！”

　　顾南枝猛地睁开眼睛，她已经回到了佳林关的院子中。

　　周围男男女女围在顾南枝的身边，一脸慌张惊恐。

　　见顾南枝醒了，他们这才慌乱地跪在地上。

　　“陛下！您终于醒了！”

　　方才顾南枝好像陷入了昏睡，任由人怎么叫她，她都醒不过来。

　　惊着那些伺候的下人们六神无主，以为自己伺候主子不当，要被拖下去问斩时候，顾南枝终于幽幽睁开了眼睛。

　　她揉了揉脑袋，灵魂撕扯的疼痛，她有些分不清楚，刚才是真实发生的还是梦境。

　　“嗬嗬嗬！！！”

　　“嗬嗬嗬！！！”

　　尸人的嘶吼声响起，城门被撞击的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就会承受不住重重砸在地上。

　　吱嘎声音传遍整个佳林关，百姓跪在画着菩萨像的山壁面前祈祷着。

　　“外面今天怎么这么吵？”

　　顾南枝抿了一口太监递过来的茶水，问道。

　　“回陛下的话，”太监声音尖细，“今天忽然涌过来大量的尸人，数量是之前的好几倍。”

　　想着他在城楼向下瞄的一眼，黑压压的人头，好几万的百姓就和蚂蚁一样挤在一起。

　　城门后面堆了重物，又被人加固过好几次，那城门厚度都快赶上城墙的厚度了。

　　即便如此佳林关里面的人都人心惶惶。

　　如果不是顾南枝还在这里，京都来的官员恨不得立刻打道回府，不愿意在这里再待片刻。

　　“更衣。”

　　顾南枝换上了一声软甲，腰间别着一把长剑，显得她英姿飒爽。

　　佳林关的百姓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这里的百姓不同于寻常州县的百姓，能活下来的都是尸口逃生出来的狠人，用镇压其他地方百姓的方法镇压这里的百姓根本行不通，反而会激起他们逆反的心理。

　　“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不去杀尸人，只会对着自己人耀武扬威。”

　　“反正要是再让我吃不饱饭，我管他来得是京都的哪儿位大官，直接砍了他的狗头。”

　　他们眼神狠厉，忽然一个人怼了怼说话人的胳膊，那个人不耐烦。

　　“咋！老子说就说了，不止要说，还要到京都来的狗官门口去说！”

　　他抬高声音，顺着身旁人视线的方向看过去，忽然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公、公、公、公……”

　　他公了半天，后面那三个字都没吐出来。

　　顾南枝对着他们笑了笑，没有计较他们刚才的怒骂。

　　反而是跟在顾南枝身后的太监指着众人尖声尖气。

　　“放肆，见到陛下为何不跪！”

　　周围百姓对着顾南枝呼呼啦啦跪了一地，太监只以为是皇帝的名头恐吓住了这些刁民，并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心理感激顾南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姓跪拜高呼的声音穿过了整个佳林关，引得冷万山的人都多看了几眼。

　　张瑞芳对着身旁的几个太监使了个眼神，太监换了一身衣服，混在难民之中。

　　他们微微点头，状似无意地向顾南枝离去的方向移动。

　　顾南枝没有隐藏自己的动向，反正周围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想藏也藏不住。

　　她提剑走上城楼，有她昨天晚上说的话，城楼上站满了拎着怪异弓箭的人。

　　他们着重清理堵在城门口的尸人。

　　一个弓箭穿透一只尸人的脑袋，尸体还没拖拽上来，后面的尸人已经涌过来了。

　　如此数量的尸人，简直杀也杀不完。

　　佳林关焚烧尸体的大坑就没停过，不断有尸体扔进去，都冒了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