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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见涂苟鹏

照影曲 林遇泽 3525 2024-11-13 10:52

  想了想,我振奋起精神,意欲前往增成殿,好好探视一番,亦好免却我心头的怀疑。

  一路上,时值冬日,花草迹象一如我初入御殿那般淡泊,固然在日头的照射下显出几分明媚柔和,终究这份春光无限来自枫叶鲜红的叶片。柔和的日光自上头照射下来,如同九天玄女在天际之上、云巅之中撒下无尽的辉煌,将御花园里头所有的秋菊尽数染成了金灿闪烁的模样,夹带着泛金的色泽。放眼望去,御花园里头的秋菊一大簇一大簇开在花盆里头,花瓣娇嫩而柔软,花色鲜妍而多姿,数不尽妩媚之姿。若当真列举出名字来,譬如晨光夕照、橙盘玉环、赤诚散、初丽、春风里歌、春风杨柳、春桃、春喜眉梢、翠绿球、翠心紫、灯下舞女、电挚银蛇、吊珠菊、蝶舞萍、东海得月、东海银丝、芳城拾翠、飞雪迎春、飞珠散雾、粉荷裳、粉红芍药、粉面桃花、琥珀凝翠、花芳锦色······几乎数之不尽,观之不竭。甚至于,还有几种秋菊的品种系花匠最近栽培出来的,格外鲜妍妖娆。论起香气,似乎鼻尖萦绕着几分格外迷人的芬芳,叫人不由得为之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增成殿外北庭院所有西府海棠当日依着恭修的出生而被皇帝下令一律改植朱砂玉兰。今日看来,如此繁盛的景象到底配得上太子生母的尊荣了。

  寒冬时节,一入仪秋宫的仪门,一时间闯入眼帘的便系一段段干枯的枝桠,毫无花朵陪衬,连一张叶片亦无。朱砂玉兰的花期在初春时节,故而此刻不见花叶乍现,唯余一段干枯的枝桠。然则可以想见,彼时到了初春降临之时,趁着娇羞的月色,在柔美月光的照耀下,树枝上定会开满浅红至深红色的花朵,蘸露迎风,散发着幽香的气息,如同一张面纱将人的脸庞尽数包围起来,亦或者是如同一层罩纱一般,将人的遍体包裹起来,每一寸肌肤皆散发出幽柔德香气,尽显风流,叫人不由得身心俱醉。

  论及膝下育有皇子而地位低下者唯有慧妃与婺藕。折淑妃固然地位高于婺藕,且家世与她一般无二,终究恭顺不及恭修年长。慧妃抚育的养子恭礼更是生母早亡。认真计较起来,当真唯有恭修堪配太子之位。

  待到羽林卫通报,闻得我只身前来,婺藕看似行动慌忙。

  “参见婉长贵妃娘娘。”许久不见,婺藕的礼节愈加周到。

  我亲热地上前来,拦住了她行礼的举动,和悦地拉着她一同入增成殿内,示意众人切勿跟随,口中玩笑般絮絮道:“许久不曾前来姐姐的增成殿,不知姐姐今日可做了可口的糕点?”

  待我俩入座之后,婺藕脸上浮出一张笑容可掬的面庞,一如往昔,“妾妃近几日闻得青雀偶感风寒,特意调理了雪梨汁给他滋补。说来,增成殿小厨房的庖丁当真不是妾妃虚夸,其烹饪手艺实在高明,叫人难以忘怀。”

  “可还是当日那位庖丁?”我颇为好奇地问道。

  “并非如此。此庖丁系当日那位离宫之后,妾妃亲自前往六尚二十四司挑选的。”婺藕和颜悦色道。

  我仿佛闻到了空气中有冰糖与雪梨的甜香,叫人闻之心安,不由得赞叹起来,“好香啊。”

  “这位庖丁不仅精通厨艺,更精通药膳之道。青雀每每患病而不适之时,若非他一力安排有滋补的药膳,化去苦涩之味,妾妃当真不知该如何才能叫青雀痊愈。”婺藕提及这位庖丁,满是夸赞之词。

  闻得此言,我一时起了兴致,问道:“可否传唤上来叫妹妹见一见此人的庐山真面目?”

  婺藕欣然应允,吩咐道:“茑萝,传涂苟鹏上来,就说婉长贵妃要见他。你且叫他收拾干净了再来。别叫婉长贵妃见了污垢笑话。”

  我笑起来,“姐姐这话说的真是,妹妹何曾如此笑话人。倒是姐姐,素日里可不是连陛下亦拿来打趣玩笑。”

  婺藕的笑容依旧明朗,可惜较当日相比少了几分纯真,仿佛心思深了几重,看不清她的心思究竟如何,“他素日来只在小厨房内忙活,系一个闲不住的人。妾妃每每传唤他,衣着之上皆沾满面粉,抑或染上了食材的腌臜气味。妾妃正怕冲撞了娘娘的胎气,这才叫他收拾妥当了再过来。娘娘腹中之子,不论帝姬皇子,御殿之内,除却折淑妃、权德妃二人,再无人匹及娘娘的福分。妾妃承蒙盛宠多年,到底只得了个青雀。”说着,目光夹杂上几分担忧,瞥向内殿。

  我恍惚之间能听见里头有恭修微弱的咳嗽声,便问道:“不知太子感染风寒患了咳疾有几日了?说来此事皆是妹妹的不是。若是妹妹多加关怀,只怕今日太子——”语气夹带了一层歉疚。

  婺藕连忙摆摆手道:“哪里系娘娘的——”

  “姐姐一口一个‘娘娘’,一句一个‘妾妃’,当真是不念当日的情分了么?”眼中泛起了波光,我几欲流出泪来,连语气亦哽咽了,“当日姐姐亲口呼唤妹妹‘清歌’,彼时何等融洽和睦。今日,袅舞姐姐避世而居,敏姐姐又魂归西天,只剩了咱们两个孤魂野鬼了!”心中的悲苦难以抑制,到底大声哭了出来,叫外头的蔷薇、倚华急忙入内察看。

  婺藕一时手足无措,只愣在那里,呆呆地看着。

  蔷薇与倚华顾不得方才我俩谈及何事,只一味地替我拭泪,劝慰道:“娘娘今日说要前来与巽妃娘娘重叙旧情,如何话还没说几句,自己倒先哭上了!此事若叫陛下知道了,岂非又添一重罪过?再者,巽妃娘娘固然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到底系一同入宫的姐妹,有什么话不能好生解释?何必非要哭起来呢。此情此景叫奴婢们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巽妃娘娘欺负了娘娘呢。娘娘纵使不顾与巽妃娘娘的情分,好歹顾着腹中皇嗣的性命。忧能伤身,娘娘可千万小心玉体啊。”

  心中的悲苦缓缓压抑下去,我渐渐止了哭泣,对手足无措的婺藕歉疚道:“我一时悲从中来,叫姐姐受惊了。”

  眼见着我的思绪平和下来,倚华与蔷薇守在殿外不远处,细心留意着里头的动静,防止我再次恸哭。

  婺藕呆愣愣地握住了我的手,直视我的双眸,神色百感交集道:“清歌,我从未想到你今日竟会——”停顿了良久,方啜泣着,语气艰难道:“难为你至今念着咱们四人的姐妹情。我原以为自从晋为长贵妃而青雀被立为太子之后,咱们之间的情分算得上生疏了。加之素日应当有的串门亦少了几分。在敏姐姐死了之后,咱们更是每日晨昏定省时才见一面,我还以为你心高气傲,不再认我这个姐姐了。毕竟,你我的位分摆在那里——”说着,软弱无力地垂下如羽的睫毛,面色失落而黯淡,恍然如一轮明月被乌云遮了面庞。

  “姐姐说的哪里话。”我急忙反手握住她的柔荑,紧紧地握住,感受着这双手不复原先的柔软细腻与丰腴,只觉近些年来婺藕吃的苦绝非我目光所见,“妹妹晋为婉长贵妃之后,一时声名显赫,若与你等来往过密,只怕会招来有心之人的嫉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这才稍微生疏了几分,亦好来日遇上大事,与姐姐无关。如今,敏姐姐与袅舞姐姐皆不在了,御殿之内只余咱们二人,自然是要携手并进,好生面对眼下的难关。”说着,拍了拍枯瘦的手掌,粗糙的触感,仿佛传来近些年她所经历的哀伤与艰险。

  婺藕的面容愈加感动,用力地握住了我的手,坚定道:“从今往后,我定与你一同进退,绝不辜负咱们当日的誓言。”

  她不提还好,此刻一提,倒叫我想起了当日口口声声说的话:日后定当互帮互助,相互扶持。来日,若有违誓言,定教我受盲人之苦、炼狱之刑。今日看来,当日慧荣殿内,吾等四人相聚,可见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我正兀自想着,茑萝带领着一个面容敦厚朴实的庖丁入内。此人约莫三十上下年岁,面容宽厚,衣着显得尤为朴素,有好几个补丁。茑萝行一礼,随即出去了。

  “奴才涂苟鹏,参见婉长贵妃、巽妃二位娘娘。”说着,涂苟鹏在我俩面前行三拜九叩的大礼。

  我转头,对着婺藕笑了起来,“又不是逢年过节的,行什么大礼啊!”

  婺藕亦笑着解释道:“他素日不见人,只在小厨房里头忙活,不懂这些规矩。我素日也不叫他出来见客。许是茑萝吩咐他如此行礼,方对得起你这位婉长贵妃的位分。”

  “姐姐,他烹饪糕点的手艺与你相比又如何?”我不免起了心思,好奇地看着这个叫婺藕对其手艺赞不绝口的庖丁,只觉他确有一番下过苦功的铆劲儿,想来手艺自是不差。

  “我的手艺系我娘亲生前的贴身丫鬟亲手传授,固有我娘亲的几分精髓,终究不及我娘亲,不过十之二三分罢了。而涂苟鹏的手艺,虽与我娘亲有南北之别,却是极好的。你若不信,大可尝尝他拿手的糕点。”说着,婺藕想起什么似的,对外头吩咐道:“茑萝,你且去小厨房拿一碟子涂苟鹏刚想出来的新糕点,给婉长贵妃尝尝。”

  隔着帘帐,我模糊地眼见茑萝行一礼,方离去。不一会儿,她随即回来了,呈上一盘的糕点。

  我定睛一看,正系软脂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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