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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身后之眼

莲儿复仇记 吴楚东 2631 2024-11-13 10:52

  “知秋,”紫藤丝毫未察觉身后窗户的那双眼,仍对着那件青色暗花棉纱衣倾诉着,“你会打破大少爷的壶,不就是因为没注意到它是生胚吗?可是,你怎么会注意到一个仅用于存放老爷早年成品的陈列柜上放了一把生胚呢?你怎么可能预料到呢?谁又能预料到那里竟会放了一把生胚,特别谨慎去拿捏呢?那个房间的光线向来就偏暗,只要在那里放上一把生胚,不论谁过去打扫,摔碎它都是必然的。莲儿向来都是负责打扫陈列台的,那天在跟老爷哭诉的时候,说都是你逼着她跟她换活做的,如果事实并非如此呢?如果是莲儿主动跟你提出换活做呢?扫灰这么轻松的事,换了谁都乐意去做,谁愿意洗衣服、起灶?如果那天她是跟我提,我也会中计的,那被杖杀的就是我了。”

  空荡荡的床边坐着紫藤落寞的身影,她对着知秋的衣服默默低语。外头的天空乌云更加厚了,密得令人窒息,空气压抑闷湿,本就黯淡的阳光透过狭小的窗户,怎么也照不进倒座间里。屋里的光线越来越阴暗,角落散发着潮湿的霉味,空气里也仿佛透着阴森森的冷。身后窗户的那双眼始终紧紧盯着她的背影,目光透着隐隐的杀机。

  “知秋,”紫藤的声音不大,几乎只有她一人听得见,继续对那件衣服自言自语着:“这一点还不算什么,只是我的推测,但还有一点就十分明显了——既然你都预料不到柜台上会有一把生胚,那莲儿又是如何预料到的呢?在你摔碎壶后的第一时间,‘无意中’来到陈列室,并一开口就失声尖叫‘这就是大少爷的凤舞九天’的莲儿,是怎么知道地上那一摊碎泥块就是生胚的呢?那分明是成品陈列台,她在第一时间应该误以为你打碎的是一把成品才对,为什么第一时间就会往一把生胚上联想呢?不论是‘凤舞九天’还是任何生胚,不都是应该在制壶间才对吗?按理说,即便是她有极好的眼力,能够在那样暗淡的光线下一眼认出地上碎片属于‘凤舞九天’,那也至少应该对‘凤舞九天’为何出现在那里表示疑问才对,而她,竟然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示出一丁点这方面的疑问?”

  紫藤抬起眼,眼中流露着愤恨,冷笑了一声,“那是因为,‘凤舞九天’就是莲儿自己放上去的,她当然不会对此表示疑问!”

  窗外那双眼抖了一下,闪出一道冰冷的凶光。

  紫藤又低下头,抚摩手中的纱衣,自言自语分析道:“平日里溜进制壶室并非难事,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有人,但只要掌握了老爷、大少爷他们吃饭、休息的规律,溜进去至少可以呆上两盏茶的功夫。何况,就算莲儿被发现了,也可以找借口说自己是来打扫卫生的,根本就不会被发现什么。”

  她静默片刻,似是在追思,似是神伤,轻叹了口气道:“知秋,只怨我当时太没用,过去这么久,思来想去才发现那日的问题所在。可惜,所有的证据早已随着时间蒸发了,除了我,谁还记得那些细节呢?知秋,我现在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莲儿先是故意跟你换活做,打碎了‘凤舞九天’,又毛遂自荐仿制了一把,然后仿制的那把竟被调包了,害死了大少爷,后来她又仿制了一把,最后获得了皇上的封赏…整件事串连在一起,统统与‘凤舞九天’密切相关,那莲儿,好像完全是置身事外的,但放远了看来,她竟然是整串事最大的获利者,整个王家,隐约被一只手在操控。知秋,你若活着,一定也会这么觉得的。”

  不知不觉已在里面逗留了太久的时间。紫藤叹了口气,将手里的衣服放在床上轻柔地叠好,小心翼翼地归回了床下的杂物中,最后看了一眼。

  “知秋,我不会让你白死的。”她在心中默道,眼里是坚定的信念。

  天忽然乌压压一片暗了下来,乌云厚重得像要压到人头顶。凄冷的风刮过半枯的梧桐,卷起庭院中未扫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响声。云中似有一道道电光闪过,从天边隐隐传来阵阵滚雷,震得人心里直发慌。

  马上就要落雨了。紫藤担忧地望了一眼窗外。在她即将转过头的那瞬间,窗口那双眼已敏锐地捕捉到她的动向,悄然隐去了。

  府邸正中的庭院。

  钱姨娘还跪在正中央,对着东厢房的位置。乌云黑压压仿佛压在她头顶,一阵凄冷的风刮过,把她本就乱糟糟的头发吹得更乱了。她的一只眼睛比早上被打的时候更肿了,眯成了一条缝,快要睁不开了,鼻子里干涸着发黑的血,嘴唇像被撕裂了,歪歪斜斜,又肿得不像话,看上去口歪眼斜,恶心又丑陋。

  很快,有滴滴答答的雨滴落在檐瓦、地面,雨点愈来愈密集,随着一道电光骤然划破云层,一记响雷也轰隆一声劈头盖脑的劈了下来。

  “哗——”大雨瓢泼而下。天像裂了口,女娲也补不上了。雨水很快打湿了钱氏的头发、衣服,流经她面上的伤口,又顺着肿胀的下巴一滴滴流下来。只一会儿功夫,她就淋成了雨人。

  鼻青脸肿的王春荷、王春艺姐妹忙奔去杂物间,手忙脚乱翻找出两把油纸伞,又奔回庭院,二人左一边右一边交叠着为母亲撑伞。钱氏忙伸手将她们推开,唯恐她们被王厚德派来监视的人发现,可她们始终倔强地站在原地坚持为她撑伞。

  动静这样大,终于还是被发现了。王厚德恼怒不已,来到庭院前,挥手喝令即刻拖开王春萍、王春艺。这回她们无论如何也不肯服从,拼尽了全身力气与王厚德的几个婆子厮打,也不肯离开母亲半步。

  手中的油纸伞被硬生生扯下、扯碎了,两姐妹终于抵抗不过,被拖拽出数米开外,雨点般的拳脚落在她们身上。雷鸣声,暴雨声,混着她们的惨叫。雨水冲刷着她们痛苦扭曲的面庞,钱氏绝望地闭上眼,不敢去看这揪心的一幕,她们的每一声哭喊都令她心如刀绞。

  又是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响雷贯耳。她的耳边却似乎什么也听不见了,只听见一片嗡鸣,眼前也愈发漆黑。在不绝于耳的凄厉惨叫声中,她的身子慢慢歪歪斜斜着软了下去,渐渐地,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莲儿远远地站在屋檐下,望着外头的瓢泼大雨,轻轻伸出手,自屋檐滴下的水珠落在了她白皙纤细的手指上。她穿着水蓝色兰花刺绣厚布上衣与长裙,披着云纹缎锦披肩,越发衬得肌肤欺霜赛雪,容颜清秀似水中之莲,如同从画中走出的女子一般。她不再打扮成朴素的丫环模样,梳着拧旋盘叠的发髻,头顶左侧插着两根碧色玲珑的翠玉如意钗,耳垂上坠着两颗小小的水色宝石,愈发衬显出她俊俏水灵、精致秀美的瓜子脸。她远远望着庭院中的一幕,每听见一声她们凄厉的惨叫,清秀的脸庞上就漾起一丝甜甜的笑。

  放心吧,钱姨娘。她在心中冷冷道,既然你们如此团结一心,我会行行好,尽快让你们母女三个去阴曹地府陪王春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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