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口锅真的是郭嬷嬷失足落水时掉进去的，那她的尸体就肯定在靠近岸边的位置…”乙一边在心里念叨着，一边用竹竿打捞。
捞着捞着，铁钩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软软的，跟人差不多形状，不像是石头或河泥。他的心咯噔跳了一下，预感到了什么，手中加大了力道，奋力往上钩，可努力了半天，不是尸体头朝下落去，就是脚朝下落去了，始终捣鼓不上来。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喊叫：“原来你在这啊，找得我好苦哇！”
乙一抬头，只见甲面色苍白地，迈着匆匆的步子朝这边跑来，忙冲甲招了招手，“来得正好，快过来帮我捞尸体！”
甲迟疑了片刻，壮着胆子上前，帮忙打捞起来。
“你钩好这一头，我钩好那一头…”乙交代道，“我数一二三，到时候一起用力，应该就能钩上来了。”
甲也拿着竹竿，点点头。随着“一、二、三！”的号令，两人同时加大了手里的力道，往上一钩——手里的尸体却突然滑落了下去！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不是叫你挂牢点吗？”“我挂牢了没错啊，是你那边没挂牢吧！”“我肯定挂牢了！就是你那边脱手的！”“我没脱手，是你那边根本没挂上去吧！”“哪有，我费了那么大力你看不出来吗？”…
两人在塘边争执了半天，脸红脖子粗也没争执出个结果来。终于，甲懒得再争了，气鼓鼓地指着水面，比划着，“你挂的位置就有问题，你也不仔细瞧瞧，尸体的头在这儿，腿在那儿，你得挂到腿上才好使力啊，你挂那么远，都挂到脚尖去了，哪还使得了力，怪不得会掉下来，自己笨倒怪起我来了…”
乙一听，眼睛瞪得溜圆：“你说什么？我明明挂在腿上，是你自己挂得太远了，挂到头发丝上，不掉下去才怪！”
“你还狡辩…”
说着说着，乙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用竹竿在水里拨弄了一会儿，又放下自己竹竿，跑到甲的位置拿着甲的竹竿在水里拨弄了一会儿，突然吓得倒吸一口凉气，一把扔下手里的竹竿，失魂落魄地往后踉跄了几步，“这水里有两具尸体！”
“不会吧？！”甲大吃一惊，低头一看，水面反着光，一片幽深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不会就是郭嬷嬷跟王家七小姐吧？”
乙面色煞白，点点头，“八成是这样没错了。”
“那现在怎么办？全打捞上来一起带回去吗？”
“不然呢？”
……
这下，两人齐心协力，一同钩住尸体，终于挨个将两具尸体捞了上来。郭嬷嬷的尸体先被捞上岸，紧接着是春蓉。
春蓉小小的尸体睡在郭嬷嬷身边，显得格外瘦小，像只小鸡似的。两人都面色惨白，紧紧闭着双眼，就像两个沉沉睡过去的人。
甲乙两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看她们的样子好像刚死了不久。”
“至少，在王大小姐离开家的时候，郭嬷嬷还是活着的。”
“那现在咋办？我们回去怎么交差？我们一来，她们三个人就全死光了，这也太巧了吧？老爷他们不会相信的。”
“有什么办法，当然是把她们三个的尸体全部运回去啊！”
“什么？我们两个，把三具尸体全部运回去？马车会不会小了点？而且…五小姐那个，也太…”
“找些稻草什么的裹起来，应该还能应付一点吧。”
“那你去裹五小姐尸体啊，我负责抬七小姐跟郭嬷嬷的。…”
两人边抬着春蓉和郭嬷嬷的尸体，边念叨着。说着说着，甲忽然抬头道：“哎，对了，竹竿上那个钩子是你绑上去的？你从哪儿找来的？”
乙耸耸肩膀，“我也不知道，我从五小姐院子里跑出来的时候，刚好就来到了一个杂物间门口，门口显眼的位置刚好就放着这几根竹竿。”
“这也太巧了吧？”
“这么说，我也觉得挺奇怪的，这钩子很牢靠，平时什么地方会用得着呢？而且，它就放在门口，好像是特地为我们准备好了似的。”
两人纷纷皱起了眉头，陷入沉思，不约而同回头望了水塘边的两根竹竿一眼。那两根竹竿还和锅盖一块躺在岸边，岸边泥泞不堪，一片狼藉。
乙望着水面漂浮的那口空锅，自言自语道：“这口大锅如此显眼，好像也是故意把我们吸引过来似的。”
“是啊，否则我们根本不可能想到，两具尸体会在这个水塘底下。”
“可是，现在岸边被我们踩得这么乱，已经没办法从脚印判断七小姐跟郭嬷嬷究竟是失足落水还是被人推入的了。”
“这一切好像都是被人算好了似的…”
说到这，两人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闭上嘴，什么也不再说了。空气里仿佛弥漫着阴森的气息。那个王春华口中“谁也斗不过她”的莲儿，他们似乎隐约领教到了她的厉害。
愣了一会儿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弯下腰，继续扛起各自的尸体匆匆往前走，恨不得马上离开王家。
王家宅院太大了，他们扛着尸体走了半天也没走出去，倒是累得够呛。甲终于忍不住了，把尸体往墙角一放，累得气喘吁吁：“我说你真是精明，让我来扛郭嬷嬷的，你就扛七小姐的，两个七小姐还没一个郭嬷嬷重呢！”
乙没放下尸体，催促道：“还是快点走吧，早些离开这里。”
甲一把拉住他道：“待会儿五小姐的尸体你去扛啊。”
“不行，我哪扛得了那么多尸体，得我们一块扛才行。”
“那我扛五小姐的头，你扛五小姐的腿啊。”
“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她的腿腐烂得最厉害，你就故意让我扛啊…”
两人正为了谁扛王春葵的腿争论不休，声音越说越大，就在这时，旁边的小屋屋门突然被人吱呀一声打开了，传出一个淡淡的女声——
“外面是何人，如此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