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罗之站后,天岐南境又是水患严重,秦穆一直未归。
连同秦穆亦是被困在天岐南境,只好将御赐的婚事一拖再拖。
苏尔一直劝萧晞写信送去天岐南境,萧晞和秦穆赌气,偏偏不要。
只是每天每天坐在窗前,看着南边的方向出神。
后来,萧夫人进宫探望萧晞,闲聊时,萧夫人给了萧晞一块长命锁,说是给未出世的外孙的礼物。
萧晞怕自家娘亲看出自己的憔悴,特地打了胭脂,可天底下的母亲哪里会看不出自己的女儿过得好不好。
“娘亲,晞儿不懂,为什么,会成了这样?”
萧夫人看着萧晞,想起萧右相的话,还有琅琊萧氏如今的处境,心内一片担忧。
早先若是她狠心些,将萧晞远远嫁走,哪怕对方只是平凡人家,担保她的女儿一生无忧喜乐,也是足够的。
“晞儿,很多事情,要学会接受。”
“可大殿下亦允诺过,只有我一人!”
萧晞在娘亲面前,完全显出了小女儿姿态,“我不接受!大殿下心里分明是装着扶苏那小贱人!我要他跪下来向我认错!”
“晞儿!”
一向慈蔼的萧夫人忍不住喝道:“大殿下与扶苏公主不过是兄妹情深罢了!!德妃名义上亦是扶苏公主的母妃,以后你入了宫,千万谨记着万般事,皆有度。以后这话不要再说!特别是在陛下面前!”
萧晞诧异,萧夫人悠悠叹气,自己的女儿从小被宠坏了,若以后琅琊萧氏不在,她一个人,该如何自处。
“你懂事些,不要吵不要闹,将来……”
萧夫人一顿,继而说道:“将来,这孩子毕竟是大殿下的血脉,看在这孩子的面子,想来也不会太难过。”
萧晞不懂,也没往深处想,萧夫人走后,便有太极殿的小太监匆匆通报进来。
“你有何事?”
小太监刚进宫,对这位传说中的皇后侄女很是好奇,这下不由微微抬头偷瞄一眼主位上的女子。
她身着一袭水兰广绣留仙裙,流光溢彩,华光四射,虽只十七八岁,还是极为青涩稚嫩的年纪,那眉宇间的优雅华贵却令人不敢直视。
小太监匆匆低下头去不敢再看第二眼,心中暗暗咋舌:如此一个仙女儿般的人儿,难怪皇后娘娘宠着,暂不说萧姑娘的父亲,当今萧右相的权势,等萧姑娘的哥哥,骠骑将军这次阻击叛军得胜归朝,再诞下皇长孙,这无疑是天岐最尊贵的女人之一了。
“萧姑娘,这是皇后娘娘收到的天岐南境献上的碧眼猫,皇后娘娘吩咐了,给萧姑娘送来。”
小太监怀里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圆滚滚毛绒绒,一双碧翠的眸子,滴溜溜的转,憨态可掬的样子。
萧晞觉得很喜欢,挥了挥手让苏尔把猫抱上来。
“萧姑娘,取个名字吧?”苏尔提议道。
“她这么白,就喊小白吧。”
萧晞怀里的白猫晃了晃尾巴,挣扎着要起来,萧晞突然想到扶苏的那只小白猫。
苏尔试图说些什么,只听萧晞又思躇道:“杀了吧。”
这下,白猫挣扎得更厉害了。
苏尔看了看白猫泪眼往往的脸,提议道:“萧姑娘,要不还是留下吧?”
小太监见萧晞不喜欢,便又欢欢喜喜地拿出一封朱红火漆的信来,“萧姑娘,这是大殿下给您的信。”
萧晞接过,一下子撕了,手帕大小的宣纸上,龙飞凤舞写了两个大字,“秦稷。”
萧晞抚上肚子,肚子里的孩子用力的踹了她一脚,好似在宣示自己的存在感,她不由得又念了一遍,“秦稷,真好听。”
萧晞鼻尖一酸:“你听见了吗?这是你爹爹为你取的名字。秦稷……”
秦稷两个月时,秦穆终于从天岐南境回来了。
经过这几个月,萧晞却也不知该拿出何种心绪去见他。
犹犹豫豫半天,正准备出门时,天际一道惊雷,把萧晞吓了一跳,差点踩着小白猫的尾巴。
她往窗外一探,明明是艳艳高照,却来了这么一出,萧晞心口堵得慌。
这时苏尔惊慌失措的从门外进来,一下跪在了萧晞面前,“小姐!皇后娘娘的小皇子没了!!!!”
小白噌的躲进了床底,萧晞问:“你说什么?”
“小皇子!!皇后娘娘的小皇子,有人指证扶苏公主当街伤人,罪证确凿,今日早些时候陛下便将扶苏公主投进天牢了!!而且是陛下亲自领了人,将扶苏公主抓起来的。那时候围睹了整件事之人,均被押到午门斩首示众。老爷和夫人,正往未央宫赶呢……”
萧晞奔出屋子,北山庭的惠风楼此刻浓烟滚滚,火光漫天,半边天际如同被血染过。
“大殿下在哪儿?”
“大殿下……在太极殿……”
“琅琊萧氏历经百年,在天岐根深蒂固,想要连根拔起,不容易。”
顿了顿,娇媚的女声继续道:“可大殿下做到了,经此一役,琅琊萧氏还想着扶一位新皇,可是算彻底完了。”
另有一中年男声笑道:“大殿下计策高明!只是,还有漏网之鱼。请陛下赎罪,臣直言,东宫太子妃之位上,坐的可不能再是琅琊萧氏的女儿!”
萧晞不敢去听屋里的陛下会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用力推开门,萧晞的灵魂里都带着绝望:“大殿下,是真的吗?”
秦穆脸上惊慌一闪而过,却是太快以至于萧晞都没得及看清。
秦穆一身戎装,衣角还沾了血迹,萧晞没忍住想,这会不会是皇后姑母的秦宸的血迹呢……
“大殿下…”萧晞脑海中的神弦奔溃,哭得歇斯底里:“为什么?!究竟为什么?!秦宸从小立志保卫天岐,你还记得么,那一年他中了三箭,可还是硬撑着将北漠人赶出了天山以北,大殿下,你是知道的!哥哥不可能通敌,不可能的!你说话啊!为什么。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为什么要这么对秦宸??”
腹部痛意越来越明显,萧晞扶着肚子正欲上前,却在看见一旁红衣女子高耸的小腹时,止住了脚步。
“她是谁?”
“她会是你,会是代替你成为太子妃的女人。”
萧晞跌跌撞撞往外走去。
殿外阳光刺眼,恍惚间,她身体一软,向前栽去。
天旋地转间,萧晞下意识双手紧紧护住肚子。
无忧阁内,距离萧晞跌落台阶已过去了两个时辰。
萧晞从唇齿间挤出凄厉的呻吟,整个人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一般,她整身都绷紧了,双腿之间的血在身后积起了一摊不小的血洼。
产婆凉飕飕道:“哼,这孩子生出来也不会好过,还不如不生呢!谁都知道琅琊萧氏快倒了,这太子妃的位置,萧姑娘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呢。”
苏尔抱着她,一声声的哄,“小姐,小姐,忍一忍,再忍一忍就过去了,这孩子虽然不能活下来,但你还有机会的,只要你还活着,东宫的太子妃之位便是你的……”
萧晞颤抖着问苏尔:“大殿下来了么?”
“来了,就快来了,小姐,您坚持住!!”苏尔哭着说。
萧晞怎会不明白,这是安慰之词,怕是,他根本不会来了。
额头上的汗蒙的眼前视线模糊一片,萧晞像是溺水的人寻不到一丝救命稻草般,艰难的张开嘴喘出几声支离破碎的呻吟,剧痛之下,萧晞真切的感受着肚子里孩子的生命气息在消失,一点一点。
“秦稷,我本来就什么也没有,为什么连你都留不住……”
天岐建国伊始,琅琊萧氏便存在了。
但若要说琅琊萧氏真的渗进天岐朝堂,还得从千年前的煊圣帝时说起。
琅琊萧氏的第一任主人,是天岐煊圣帝手下的右相,天岐煊圣帝东征西战,战乱平定后,萧右相辅佐着先祖稳定朝堂,兴修水利,鼓励农耕。
后来虽然几代琅琊萧氏族长都只挂了个相爷的虚职,一生埋首钻研学问,最多,也就是负责皇子们的授业。可这也不能否定琅琊萧氏门生众多,朝堂之上,一半以上的文武官员皆与琅琊萧氏有着这样那样的关系。这还不论,与琅琊萧氏有着姻亲关系的世家大族。
连同炀帝在内,如今的萧右相曾辅佐过数位帝皇。
萧晞少时被送进宫,只以为家里多了两位哥哥,平时没大没小惯了,没少和秦穆等皇子皇女打打闹闹。
秦穆倒也宠着这个小妹妹,北山庭不上课的日子便带着萧晞出宫玩。
那条玄武大街,她从小走到大。
萧晞由秦穆陪着,走过蹒跚学步,咿呀学语,走过落英缤纷,白霜满地,亦从少女懵懂到怦然心动。
日子如水缓缓淌过,朗月下西窗旁,秦穆给了萧晞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而那棵合/欢树,在如霜月光下,随着夜风摇曳沙沙作响,不知是在嘲笑谁的真情谁的假意。
九月二十七,上京城百姓永远会记得,这一日,午门血流成河。
北山庭火光漫天,百年世家,因为一位皇子的过世,几乎要走到人死族灭的地步。
琅琊萧氏嫁出去的女儿,纷纷担心家族的危机会如同当年的汝阳离氏一般,殃及到她们的头上。
九重皇城,深深宫墙内,萧晞从梦中睁开眼,手掌心覆上小腹平坦,她是萧晞了。
梦中温暖愈加衬得醒来后的凄凉。
苏尔守在床边,双眼红/肿如桃。
“小姐,咱们怎么办?”
萧晞看了眼手腕处的并蒂手环,漠然。
……
…………
萧晞,或者说是由秦穆一手打造的萧晞,醒来三天后,收拾收拾重新搬回了北山庭的斋舍,明明外人很想瞧瞧萧晞凄风苦雨,她倒表现得自在。
每日在院子里除除草种种菜,晴朗时还会与追着她的那只小白满院子乱跑,惹得苏尔天天惊呼,就怕萧晞把自己折腾出什么意外来。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波澜不起,除了偶尔几个曾经的萧晞好友来萧晞面前找存在感,被苏尔挡回去外,萧晞吃吃喝喝睡睡,一切仿佛回到了还在无忧小楼那时,宁静舒适。
这一天,萧晞用完了饭,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头顶一片乌云惨淡。
“嘤,胖了……小白,怎么办?”
“喵呜~喵呜~”小白晃晃尾巴,轻盈地调下椅子,迈着优雅的步子出了屋子,萧晞也起身跟上,出了门才发现,小白不知什么窜上了树,正用小爪子扒拉着树尖处的鸟窝。
萧晞思躇了会儿,果断撩了袖子。
而秦穆推门进来时,见到的便是萧晞颤颤悠悠的踩着手臂粗的枝干,用手去够摇摇欲坠的鸟窝。
“你在干什么?!”秦穆吼。
这一声把萧晞吓了个不轻,一失神,脚下一空,倒头便往下栽。
电光火石间,伴随着萧晞的惊声尖叫,秦穆飞身将萧晞抱进了怀里。
萧晞惊魂未定。
距离上次见面已是数月,这一下,她下意识推开秦穆,却也让自己没了依仗,跌倒在地正好磕在小石子块上,痛感深重,萧晞咬紧了牙。
“这么高,你爬上去做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安生点!”
这是自三个月以来的第一次再见,秦穆满身澜厉,萧晞想,安生点做什么呢,我又不怕死。
她不由得低头浅笑:“大殿下是来看看,我这条漏网之鱼,活得多么悲惨吗?”
四周寂静,良久,秦穆松开了萧晞,沉声:“你不该这样说话,还有,收拾一下,回无忧小楼。”
后来萧晞才知,她被勒令从北山庭斋舍搬回无忧小楼,都是托了扶苏公主即将回到灵犀宫的福气。
秦穆来得突然,走的也无声无息。
萧晞站在宫门边,看着风起花飞,垂眸,不知何时手掌心已是鲜血淋漓。
苏尔拉过萧晞的手,用手帕小心擦拭着,“萧姑娘,疼不疼?”
“不疼。”
萧晞摇摇头,收回跟随那人远去的视线,似是对苏尔说又似是对自己说:“一点也不疼,一点也不疼……”
苏尔想起几个月前的那个夜晚,还有那个一身鲜血哭到连眼泪都染上血红的女人。
苏尔红了眼眶,带着哭腔道:“萧姑娘,您别这样,您这样我害怕。”
“苏尔啊,你说,如果萧晞的那个孩子,是叫秦稷吧?如果那个孩子还活着,会是什么样子呢?是像大殿下多一点,还是像萧晞多一点呢?”
萧晞喃喃,恍然间想起什么,转头看向苏尔,“为什么秦稷从来都不肯来梦里见我,他是不是恨我啊?”
苏尔看着眼前泪流满面的女人,想起秦慎托人送来的密信,不知该如何开口告诉她,五点下回来了……
是年中秋,五殿下班师回朝,秦穆特地举办了洗尘宴来欢迎秦慎的归来。
临走前,大殿下秦穆不放心地叮嘱萧晞:“你肚子不舒服,少吃点。”
萧晞囧,昨晚看那些糕点太好吃了,多吃了点,没想道今早起来有点难受。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貌似又有点疼了。
“知道啦!”萧晞按照大殿下秦穆曾经给她的要求应声,扭头找萧道韫要安慰。
萧道韫摸摸她的脸,问苏尔:“我当年进宫的时候,是不是也和晞儿这般大?”
“娘娘,是的。”
“呵,老了,都记不清事了。我都记不起来自己年轻时候是个什么样子了。”
苏尔:“娘娘,您不老。”
“皇后姑母,我听父亲说起过您年轻时候,父亲说……”
扶苏清清嗓子,装作萧右相的口吻开口道:“道韫四岁能诗,五岁能舞,十岁便在百花宴上一曲高山流水得先帝亲口称赞,十三岁便是上京城第一才女。晞儿啊,若是你有她一半好,爹爹也能知足了。”
话落,还仿着萧右相的样子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子。
萧道韫被扶苏这惟妙惟肖的表演逗笑了,“哎呦,我这晞儿什么时候还会这些呢,真时厉害!这些日子,你的脾气倒是开朗了许多,你别听你爹瞎说,晞儿已经很好了,但如今开朗的晞儿,更好了一些。”
苏尔也笑了:“萧姑娘,您以后怕是要常来宫里坐坐,娘娘好久没笑的这么开心了!”
“好啊!苏姨,你多做些好吃的!我时常过来的时候,还能蹭点糕点吃!”
“小馋猫!未央宫还少的了你吃的?怎地来了未央宫,还要折腾苏尔!”
“可苏姨做的糕点最好吃了!”
扶苏挽着萧道韫的手臂,晃啊晃:“皇后姑母,晞儿饿了!”
“哈哈哈!苏尔,听见了没,咱晞儿饿了,快去传菜,可别把咱们的小开心果儿给饿着了!哈哈哈!”
前殿歌舞升平,后花园内,萧晞忐忑不安地等着。
几日前,苏尔还是告诉了萧晞,秦慎已班师回朝,待大军归来那日,便带着萧晞去见他。
“晞儿。”
萧晞回头间便落入一个结实宽厚的怀抱,秦慎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晞儿,五哥回来了。”
“五哥,我哥呢?他在哪儿?”萧晞抓着秦慎的衣角往他身后看去,“我哥他来了么?”
夜色极暗,假山的阴影下,秦慎神色不明,“走吧,萧柏在等你。”
他们出了宫门,一路向西,不多时到了西边的一处半山腰上。
萧晞仰头问,“五哥,别闹了,我哥呢?你快让他出来,我有好多话想和他说。”
“晞儿……”秦慎指着脚边的土堆,深吸口气后,开口:“大殿下去天岐南境时秘密将萧柏调了过去,这件事没告诉任何人,可没过多久,却传来萧柏与莘罗国勾结,趁着深夜刺杀皇兄的消息。再往后,我派人去查了萧柏的下落,最近才得知,萧柏被葬在这里。”
“晞儿,这就是萧柏。”
风灯映照下的荒山可怖诡异,萧晞手脚并用,跪在那土堆边。
一年多,土堆上的杂草已有半人高,在风中晃呀晃。
萧晞卷了袖子,开始徒手去挖那掺着碎石的土堆。
大滴大滴的汗顺着萧晞脸颊落下,砸在地上滚起薄土。
萧晞埋头挖了一会儿,忍不住闷哼一声,攥住自己腰间衣裳。
汗水落到眼睛里,让眸子满是酸涩。
萧晞抬手用袖子盖住眼揉了揉,越揉袖口越是湿/润,揉到最后已是撑不住掩面无声落泪。
萧晞带着哭腔:“哥哥,哥哥,你看看我,看看晞儿,晞儿高了,你说的,等晞儿到了你胸前,你便带晞儿去挑一匹顶好的枣红马,你还要教晞儿骑马呢……”
话音未落,她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浑身失力般靠着棺材,“哥哥,晞儿想你了……”
冷光乍现,一瞬间,银刀划过,秦慎脸色一沉,把刀从她手上拽下来,冷冷道:“若你死了,这世上便没人再想着为你母亲洗刷冤屈!”
她闭着眼睛,细碎的呜咽声由唇齿间溢出,带着满满的无助。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的母亲,我的哥哥,琅琊萧氏上下为什么保不住他们?!”
“……呵……”
秦慎冷笑,“皇权之上,那些人命又算得了什么。”
秦慎回京述职,时常在宫里闲逛,也时常到无忧小楼来陪着萧晞闲聊。
天岐南境烟雨、桃花庄诡秘、东海浩瀚、北境广阔,西洲大陆上的所有景色,秦慎恨不得一一说给萧晞听,唯独,只字不提大殿下秦穆。
萧晞也当自己没有兴趣关心大殿下秦穆在做什么,每每嗑着瓜子,笑得配合。
某日夜里,萧晞在屋里见到立在窗边的秦慎,神色严峻,满目冷肃。
萧晞手里被塞进一把长剑,那是随着秦慎东征西战的佩剑,炀帝亲手所赐,削铁如泥。
秦慎将萧晞堵在墙角,“父皇曾说,我是天岐最好的一把剑,如今,这剑在你手里,你要如何,便随你如何。”
“我需要一点时间。”萧晞盯着手腕处新长出来的新肉,半晌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