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离和商晚凝紧赶慢赶，终于在四日后回到了京城。
李复臻的头颅在一天前被找到了，她的遗体被装殓入棺，停放在坤宁宫内。
皇后乃是国母，国母新丧，全国服丧。
许沅带着商晚凝身穿白麻孝衣，跪在灵位前，眼睛布满血丝，看起来红通通的。
齐令羽也是一身孝衣，长宁长公主倒是想来，可她的手受伤太严重，齐令羽便替母亲来吊唁。
她跪在商晚凝和许沅的身边，默默地陪着她们。
不断有人来给李复臻上香吊唁。
类似节哀顺变的话重复响起，许沅从头到尾都低垂着头，不说话。
好在还有商晚凝和齐令羽帮忙打点，不至于让人觉得失礼。
苏墨离和徐行之也来了。
两人一身素色打扮，对着李复臻的灵位烧香祭拜。
商晚凝抬头，看向苏墨离，在赤芍的搀扶下慢慢起身，路过苏墨离身边的时候停顿片刻后走了出去。
苏墨离顿了顿，祭拜完后便找了个借口走出去。
果然，商晚凝正在门外等着他。
“去偏殿说。”
“好。”
两人避开人的视线走进了偏殿，赤芍和许知之都在外面守着。
“苏墨远呢？怎么没跟着回来？”
苏墨离还没坐下呢，商晚凝就问了出来。
“他没跟你说？”苏墨离颇为奇怪的抬头看商晚凝一眼，“他回药王谷去解决叛乱了啊。”
商晚凝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不是。”商晚凝深吸一口气，慢慢开口，“我是有事要找你帮忙。”
“诶，免谈。”苏墨离直接打断商晚凝的话，“你现在这个节骨眼来找我帮忙，肯定是很麻烦的事情。”
别以为他不知道，商晚凝对他的态度一直不咸不淡的。
他承认，一开始他对商晚凝的态度是恶劣了点，所以商晚凝看他不顺眼他也认了。
商晚凝要是都开口找他帮忙了，那这事情肯定是护国公和长宁长公主都解决不了的事情。
那可不麻烦死了？
“你都没听我说的是什么，你就这么拒绝了？”
“我又不是兄长，我才不会对你予取予求。”苏墨离翻了个白眼，“如果你要我帮你，那你起码得拿东西来换啊。”
商晚凝泄气认下：“行，你要什么，只要我能给你弄来，我一定弄给你。”
苏墨离倒是来了兴趣。
让商晚凝这么低声下气的求他办事，这事儿到底是什么？
“你说说看，到底要我帮你做什么，若是太离谱，我也帮不了。”
商晚凝手指轻颤，抿了抿唇才开口。
“我想让皇后娘娘和程怀顾合葬。”
苏墨离：“……”
苏墨离面上游刃有余的表情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商晚凝。
“你说认真的？”
“嗯，我知道这件事很难办，要是容易办我也不会来找你了。”
苏墨离简直要被商晚凝气笑了：“诶，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皇后？皇后，她可是国母啊！她不葬在皇陵里等皇帝百年后合葬，你让她去和外男合葬？！”
苏墨离觉得商晚凝怕不是失心疯了。
“皇后娘娘，不想葬入皇陵。”
“你怎么知道她不想呢？”苏墨离无奈反问，“是，皇后对皇帝确实没啥情分，但是这也不代表她就愿意与程怀顾合葬啊。”
商晚凝从袖子里拿出一张血书，递给了苏墨离。
“这是我在皇后娘娘身边大宫女的尸体内，搜出来的遗书。”商晚凝叹道，“是皇后娘娘咬破了手指写的。”
或许皇后娘娘当时只是抱有侥幸心理，期待着万一是被许沅和长宁长公主找到的。
但这张遗书如今落入商晚凝手里，与直接交给许沅也是一样的。
苏墨离点头看了一遍这血书，为难得很。
“你要知道，皇后的葬礼，一定出不得差错，要把她的尸体运出去，是很难很难的。”
“算我求你。”
此番宫变本就是商晚凝和苏墨离策划的，皇后娘娘的身死是意外，可商晚凝心里却过不了这个坎。
若能完成皇后娘娘的遗愿，商晚凝会觉得好过一些。
“行吧行吧，我帮你。”
苏墨离啧了一声，这苏墨远的心上人却要他来哄着，真累啊。
不过……
“说起来，当初程怀顾也是被砍了头的吧？这算什么？断头夫妻？”
商晚凝不想开这个玩笑，没说话。
她只是后退了一步，朝苏墨离行了个大礼。
“多谢。”
“不用谢，就当我帮我兄长的，而且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人情！”
苏墨离把李复臻的遗书收好，摆摆手走了。
……
三日后，便是皇后下葬的日子。
皇后新丧，按理来说皇帝也是要过来主持大局的，可皇帝的身子每况愈下，连起身都做不到，更何况来管事？
靖王又游山玩水不知所踪，如今能担当大任的只有端王苏墨离了。
苏墨离接了商晚凝这个棘手的请求，愁的头发都掉了不少。
礼部的官员按照皇后下葬的仪式，让宫人抬着李复臻的棺椁用着浩大的仪仗抬去了皇陵。
可谁知在半路上，正打算停在寺庙里休息一会儿的时候，一阵烟雾突然炸开，众人闻了那烟便浑身酸软无力昏了过去。
苏墨离冷静的指挥人把棺椁换掉，装有李复臻尸首的棺椁被飞快的抬走。
他在接下商晚凝的请求后，便让他们紧赶慢赶做出了一个和皇后棺椁一模一样的棺椁，就是为了在京郊掉包。
不消片刻，那些中了迷烟的人就醒了过来。
他们倒是想查清楚这到底是哪起贼人干的，可眼看马上就要到皇后下葬的时辰了，错过了时辰他们谁都担当不起。
他们只好忍下心中的疑惑，继续赶路。
到了皇陵，按照规矩，由国寺的和尚念经超度，按规格下葬。
而另一边，在程怀顾的坟前，苏墨离的人终于把李复臻的尸体送了过来。
许沅和长宁长公主都守在这里，她们从商晚凝口中知道了李复臻的遗愿，自然想亲自帮她完成。
好在程怀顾由于刚沉冤昭雪，皇帝特赐庄严葬礼，给了他新的墓地。
下人们挖起来倒也方便。
许沅和长宁长公主小心翼翼的把李复臻的尸体从棺椁中抱出来，放在了程怀顾白骨的旁边。
“复臻遗憾了这么多年，生同衾不能做到，但是现在也算是死同穴了……”
许沅和长宁长公主眼看着两人的棺椁下葬，又给他们烧了好些纸。
“晚凝，谢谢你。”
许沅拉住商晚凝的手，眼中满是感激。
“若不是你，我不会知道，原来复臻的遗愿是这个，我也做不到帮她完成遗愿。”
商晚凝心中有些难过，她缓缓的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
她只是在恕罪而已。
若不是她与苏墨离的计划，皇后娘娘此时，应该还活得好好的。
若是她早点提醒皇后娘娘和义母，如今皇后娘娘还能继续和义母说说笑笑的。
心上如同压了一块巨石一般喘不过气。
当天晚上，回到护国公府，商晚凝还是决定和许沅坦白这一切。
可许沅听完后，也只是宽慰她。
“晚凝，你不要这样想，我原本是安排了人在复臻身边保护她的，而且坤宁宫内也是有暗道的，复臻不走，是因为，她已经很累了。”
“这么多年，她的执念一直是帮小程将军平冤，如今执念已了，她早就不想活在那禁锢她一辈子的宫墙里了。”
许沅、李复臻和长宁长公主从小一起长大，从一开始的天之娇女到后面家破人亡，最了解李复臻内心，也只有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