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宫内,和熙刚到,和姝就醒了。观其行止,清醒了大半。
和熙亲自给和姝斟了茶,又摸摸她的额头,点点头道:“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你自己觉得怎么样?”
“现在倒是好些了,熙姐姐,你从哪里来?”
“我去你母妃那里了,你几位表哥都来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和熙盯着地面看了半晌,没听见回答,补充道:“要是想去的话,现在就可以,只是我不能陪你了。方才我给贤妃娘娘说过了,饺子蒸好后你七个我六个。”
“呀!我哪里就比你还能吃了?”
和熙笑道:“我们岁数相差不大好吧,就大你几个月。能吃怎么了?”
“我举双手双脚妥协。”
和姝仰面躺在床上,举起“双手双脚”。
和熙都要笑死了,问道:“你不去看你表哥们了?我记得你可喜欢他们了。”
“哎呀,熙姐姐你都让钱姑姑把饺子送过来了,我多跑一趟干嘛?母妃才是他们的亲姑母啊,我时间充裕,想召他们进来就进来,谁能说什么吗?”和姝收回“双手双脚”,滚到里边,斜支着身子,道:“他们再重要也没有熙姐姐重要啊!”
“还挺会说话的。”和熙点了点和姝的鼻子,笑道。
“那是。”和姝颇为认同,勾着和熙上床同她嬉闹。
“大公主三公主,饺子来了。”
和熙一下子跳起,喊道:“来了来了,吃饺子了。”
孙姑姑道:“贤妃娘娘说,她那里煮了鲜奶茶,二位公主吃好的话,可以过来喝奶茶。”
“哼,母妃煮了奶茶也不叫孙姑姑一起送来,又要叫我们跑一趟!”
和姝气鼓鼓地坐起,穿鞋整理衣服。
“贤妃娘娘说奶茶要热热的,才好喝。让两位公主吃好后坐轿撵过去,省得劳累。”
“嗐!”和姝故作深沉的叹了一口气,“坐轿撵不活动冷啊。”
“不冷不冷,这里有两件羊毛做的披衫,薄薄的,好看又轻便。”
和姝使了个眼色,让写诗过去取,道:“既然母妃考虑得这样周到,孙姑姑帮我们叫人,我们吃好就来。”
和熙就着蘸料吃了两个,觉得没什么辣味,又加了一些辣椒粉,甚觉美味,由衷夸赞:“贤妃娘娘的手艺比御膳房的师傅好啊!”
两人吃好后,坐着轿撵就到了永和宫。
大家都在喝奶茶,见两个公主到了,孙姑姑小黑子忙过去,一人抱了一个。
“呀,还挺香的唉!”
“是闻着挺甜的。”和熙比较喜欢甜食。
端起冒着热气的瓷白茶盏,轻轻摇晃,奶白色的茶冒出的甜丝丝香味充斥整个鼻尖,一看就很好喝。
“想不到淑嫔娘娘竟然有那么多鬼点子,真棒!”
“什么淑嫔娘娘啊,这个不是姑母自己研制的吗?”裴戍问。
“不是啊,淑嫔娘娘点子多,我母妃手艺好。强强联合,就很赞!”
和熙拨开茶叶,轻轻喝了一口,那香甜滑过舌尖,漫过喉咙,直达心底。
“姝儿,你说错了哦,这次不是淑嫔的点子。”
“嗯?是谁的?”
“你前几天拿的《单泗食考》,你忘记了吗?”
“哦,那本啊。那是随便在淑妃娘娘那里拿的,没怎么翻过,真不好意思。”
“我的喝完了,翟表哥,你怎么一口没动,是不喜欢喝吗?”和姝端着光溜溜的茶盏,巴巴地看着裴翟。
“看你馋的。”贤妃站起来,往厨房翻了一下,出来笑道:“唉,没预算合适,大家的刚刚够呢!”
“没事,我这个还没动过。华平殿下要是不嫌弃,我匀一些给你。”
“不嫌弃不嫌弃。”和姝坦然接受一大半奶茶,坐回位置。
裴翟道:“早听父亲说姑母在家时就喜下厨,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姑母好手艺!”
裴戍也将奶茶喝完,要了杯雨前龙井,去去甜腻,道:“我们家的人,除了大哥,各个都是吃货。大哥咋就不爱品尝美食呢?”
“戍表哥,你能说出问出这句话,据我猜测:你将来会是个大胖子!你会吃得很胖很胖。”
裴戍看看裴乾,又看看和熙,道:“他两也爱吃好吃的,华平你怎么不说华宁和乾哥哥以后也会是大胖子呢!”
“嗯,让我想想。”
“哈哈,这都要想,摆明你就是故意针对我。”
和姝嘿嘿一笑,也将奶茶喝完了,要了杯菊花茶,道:“因为他们没有问出这样的问题。而且,戍表哥你胖的可能性要大些。因为崔姨娘比较风韵,而乾表哥呢,现在就长得那么好看,以后肯定也会很好看。我姐姐是女孩子,老爱美了,肯定不会胖的。至于翟表哥,嗯,柳家人的血脉,你以为会差吗?”
裴戍完败,弱弱道:“那是父亲的问题,父亲喜欢姨娘那种胖胖的,我有什么办法?那,也有可能,我以后像父亲多一点呢,不久瘦下来了。”
和姝嗯了一下,这倒也是。
贤妃娘娘到底没有偏疼哪一位侄子,着人取出一早备好的文房四宝,一一交给裴乾、裴翟、裴戍,道:“你们兄弟三个,进了尚学堂后,要刻苦学习,谨记夫子的教诲。要是谁犯了错,别怪姑姑不手下留情。”
“是。”
离开永和宫后,和熙便步行回去。
“华宁殿下——”走到永和宫拐角处时,裴乾叫住了她。
“裴公子,有事?”和熙面色有些尴尬,只恨方才图轻便,没有叫上青黛颂蓝,现在一个人,难免不大自在。
“我丢了一块玉佩,殿下可曾见着?”
“你那玉佩长什么样的,什么时候丢的?让嬷嬷们给你寻一下。”
“原来殿下不曾见到吗?”
“裴公子的玉佩是什么样子的,丢在哪里了?”
裴乾摇摇头,叹气道:“我不记得了......”
“这样吧,我平素会留意的。如果有看见什么玉佩的话,会差人去丞相府送给公子的。”
和熙抬腿便走,心中一片清明。
说起来,裴乾是不知道她落水的事的,上一世也不是裴乾主动问她玉佩,而是她见裴乾在找玉佩,问他模样,然后给他的。然后,她便认定“救命恩人”是裴乾,一错误终生。
她越走得快,越觉得热,索性将羊毛小披衫解开,放在臂上抱着,想着一些荒唐的事,不知不觉就回到了华清宫。
母后正在看书,见她回来,就站起来拉住她,摸摸脸摸摸耳朵,又给她把披衫系好,责怪道:“怎么没个宫女跟着就出去了,披衫也不披好,率性做事,也不怕着凉?”
和熙咬了咬唇,让母后摸个够,道:“母后,我觉得我还是太弱了,您给我找的师傅呢,怎么样了?我要做大侠哦。”
“寻了寻了,是你舅舅找的。我正要给你说呢,你就问了。”
“那是,我是很能吃苦的。今日发生了那么多事,我都没回过神来,我和姝妹妹,怎么就晕倒了呢?”
“你,唉,熙儿,我苦命的孩儿。”柳氏紧紧搂着和熙,好不容易压下的情绪,又抽芽似的冒出来,就差哭得肝肠寸断了。
“母后啊,您是我的依靠啊,谁垮您都不能垮,难过啥呢?”
柳浣纱拭了拭眼角,平复心情,道:“熙儿,后宫平和太久了,总有人要搅一搅。”
“母后查到谁了?”
“一个暂时入不了宫的美人,你说的那位妖妃—贾美人。”
“她吗?那柳锦瑟呢?”
“柳锦瑟有下落了,但不姓柳,与你说的那种身段有八九分像,她姓吴,是汉县县令的养女。”
“汉县吗?那离得可真够远的,母后是怎么找到邑珥去的?”
“嗯说来话长,一句话就是查人而已,用柳家军真是大材小用了。”
和熙噗嗤一笑,“这倒是。只是母后,你说,这个柳锦瑟按因早就死了,怎么会还活着,她与柳容仙又是怎么相认的,可真是奇怪啊!”
“你上一世没记得?”
和熙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我当时追着裴乾满宫跑,谁留意一个民间女子呢?”
“我今日还查出一个人来,是储秀宫的。”
“小邓子吧?”
“是,你怎么知道。”
“他那点雕虫小技,换作是以前,冲撞了我我肯定大发脾气。现在嘛,不能让人利用。”
柳氏不禁感慨,“柳容仙的手伸得可真长啊!”
“那行,母后,我现在暖和多了,先去沐浴换身衣裳,汗渍渍的怪不舒服的。”
“你别跑,慢点走。”
和熙应了一声,便到了自己的西暖阁。先吩咐人烧水,然后往御花园去,打算掐点花。
“华宁殿下——”
谁叫她?和熙转过声去,便见铺着玉石的地面上,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对行她叩首礼。
“你起来说话,你有什么事吗?”
和熙看了她一眼,仍在选花,犹豫着要掐哪些。
“殿下,奴婢有事要同您禀报。”
和熙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问:“你有什么事,你是哪个宫的?”
“殿下,奴婢是华清宫酒洒宫女,奴婢叫若然。”
和熙叹了一口气,道:“你起来吧,不要再跪着了,地上凉凉的,对女子不好。”
“殿下看哪里说话方便。”
“你跟着我来吧。”
和熙最终还是掐了五支不同色的花,因为才学的关系,嗯,她不知道花名。
若然跟着和熙来到西暖阁,水还没备好。和熙暂且忍住不适,坐在桌前,吩咐道:“青黛颂蓝关好门,没有我的吩咐,不要让人进来。”
若然走到和熙身侧,跪在地上,面色坦然:“殿下,奴婢是戴罪之身,不敢站也不敢坐,您别让奴婢起来。”
和熙轻轻说了声好,提笔在宣纸在写下“若然”二字。
“前几日,裴夫人身边的香玉姑娘突然找到奴婢,说奴婢的家人她们安顿好了,让奴婢乖乖听话,否则就......”
“你在撒谎。”
“啊殿下真是聪明。”若然轻笑了一声:“殿下不是那个殿下了。”
“真相呢?”
“我与殿下一样,重活了一世。”
和熙提笔在宣纸写下“重生”二字,“然后?”她开口道。
“上一世殿下死后,奴婢做了太子殿下的新太子妃。在柳容仙的操纵下,朝政不稳,三国对立,本来是上国的我们反而一败涂地。最后,徐氏一族还是死光了。”
“你为什么给我说这些?”
“因为,奴婢是胥国子民。”
“说人话。”
“奴婢想要主宰自己的命运。奴婢喜欢裴乾。”
和熙看她的目光略带欣赏,道:“你方才说你有罪,是怎么回事?你是内奸?”
“奴婢人微言轻,哪能做得了内应。”
“那是什么,一口气说完。”
“奴婢擅毒,却不会解毒。殿下身上的毒,是奴婢下的。”
和熙提笔的手一顿,将笔搁下,从椅子上下来,蹲下去勾住若然的下巴:“你敢对我说那么多,不怕我一怒之下杀了你?”
“奴婢知道殿下不是滥杀无辜的人。如果奴婢赌错了,奴婢认命。”若然又磕了一个头。
“恭喜你,你赌对了。你起来吧,后面的真相,你慢慢告诉我。从今天起,你跟着青黛,你晋为七品二等,不用做酒洒那些粗活了。”
“是。”
若然拉开门,和熙将方才的话对青黛重新说了一遍,道:“颂蓝晋为一等吧,与你一样,若然补颂蓝的缺。”
“是,公主。水烧好了,公主可以沐浴了。”
“嗯,你去把我刚才摘的花拿上,我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