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裴乾到通县寻锦瑟时,锦瑟已入了学士府,无名无份。
“二公子,您喜欢我哪里,我可以改。”
锦瑟第三十四次这样问,裴戍只是含笑看着她道:“我对我做过的一切而深表歉意,只希望你原谅。”
“二公子,我不是您的丫鬟,我是皇上封的县主。”
“我知道。”
“你这样囚禁我,是犯法的!”
“我知道。”
“好。”锦瑟深吸了一口气,道:“您不繁忙吗?我听说户部公事不少。”
“我得的是个闲职。”
锦瑟呼吸一窒,楚楚可怜那一套在这里根本行不通!
五月底,宋国就接连大雨。
六月初一,八百里加急,宋国兵至通县。
若然传书过来,说一切安好。
和熙轻轻的笑了,对青黛道:“我这姨母,真是糊涂!绑了锦瑟入京,竟然忘了若然。”
青黛道:“也许裴夫人就未曾将若然放在过眼里呢。”
和熙淡淡看了青黛一眼:“青黛,我对你和颂蓝说过,你们几个对我而言都是不一样的,我并没有不看重过你们。”
青黛迅速低下头,小声道:“是,公主,奴婢知错。”
和熙摇摇头,道:“去长春宫那里看看,二公主是不是还在忙。”
青黛立即答道:“公主,自华安殿下的丹青起作用后,她就听您的话,安心读书了。”
“她是个追求极致圆满的人,自知努力,一直进步,怎么会听我的,你亲自去看看,回来后告诉我。”
青黛奉命至长春宫,梓雪和小宫女玩牌正起劲,一见青黛,苍忙将牌收好,局促不安,道:“我去禀报公主。”
青黛道:“别急,我自己去,你玩你的。”
梓雪看着她,没有缓过劲来的样子。
“我家公主差我来,不关你的事,你尽管高兴就行。”
梓雪应了一声,等青黛走远了才将牌拿出来,心有余悸道:“你不知道,皇后娘娘宫里的人对宫女们最是苛刻,我们要是太放纵了,要挨板子的。”
“梓雪姐姐,据我们所知,皇后娘娘出身武将世家,待下人最是温柔和善,没有您说的这样严厉吧。”
梓雪道:“我是宫里的老人了,还能骗你吗?皇后娘娘温柔和善,她身边的人能温柔和善吗?这宫里的都是吃人肉喝人血的,算了算了,说了你又不懂,和你说那么多干甚么。玩牌玩牌。”
青黛一路到了和央的住处,推门而入,见和央坐在案前,恬静美好的样子。
和央身着一身宝蓝掐红华丽绸缎,衣绣金丝五鸟羽毛,面若满月,体态丰腴,白洁手腕戴了紫檀木串珠,手中执了本书,十分专注。
青黛不忍打扰,又悄悄要离。
和央突然抬眸一笑,岁月静好:“是熙姐差你过来的吧,你告诉她,我很好,请她宽心。”
青黛点点头,回去复命。
裴乾又送来账册、书信,一并递到和熙处,又被转手呈给皇帝,柳氏道:“阿政,别心慈,我不会原谅她的。”
皇帝搂过柳氏,道:“我知道。”
练武后,和熙给王修泡了茶,道:“先生,您品品,学生泡的这个同您泡的那九杯茶有什么不同吗?”
“你知道了?”王修道,“嗯,为师觉得差些火候。”
“那先生,可以再给学生泡一次吗?”
“你体内的淤毒都排得差不多了,你要去救谁吗?嗯,通天观给你的药丸应该也够。”
和熙摇摇头,道:“都不是,先生,此次裴乾为这事尽心尽力,他只是想救他母亲。”
王修应了,并未多说,便跪坐在垫子上,亲手泡茶。
和熙立即吩咐苏苏子将茶送去,继续练武。
她的招式,在王修的指导下,越发精进。
一招“如影随形”,身姿晃动,如鬼魅、如风雨雷电,快得厉害,伴随着凌厉的掌风,木桩轰然倒塌。
荀姑姑在远处暗自咋舌,都说严师出高徒,此言不虚!
把守对门的椒椒子引以为傲,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公主,战斗力顶顶的!
电石火花间,和熙思绪偏远,她想到了一件事,锦瑟推和央下水!
她没记起来,才想起!
天呐,她怎么忘性这样大!
她有些愤怒,有些躁狂。
来回的飞檐走壁,专注力外泄,一下子没站稳,险些从墙上跌落。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王修,道:“先生,学生知错,错了错了。”然后从王修怀里起来。
王修蹙眉凝视她:“罚你念十遍静心咒。”
和熙秃自盘腿而坐,叽里咕噜的念叨着,神魂归体,才觉心神通透了些。
在邑珥城城主周密部署加柳家军驻守下,宋兵久攻不下。
胥宋两国贸易断交的关头,通县县令仲景与荆县县令林现各抓住奸细十余人。
其中两位吴姓、冯姓与普县、汉县两位县令沾亲带故。
陈舜疾病未痊愈,因告冤一事也被传召入京。
陈舜与郑知型单独会面,自包裹内掏出信纸一沓,递给副将,道:“郑副将,原先我看在我兄弟的面上,能容忍之事绝不吐气,现在,我还是不能再忍气吞声下去了。”
郑知型道:“舜弟,大夫说你的病情不太乐观,我尚书圣上,看……”
陈舜摆摆手道:“多活一日,都是老天爷的仁慈,何况还有六月,不强求不强求。”
“收拾好行李,我们就出发吧。”
“越早到越好,我想芳儿了。”
和熙念完十遍静心咒后,苏苏子传:“裴世子入宫,说要亲自答谢公主。”
“他动作倒挺快。”
和熙道:“给了他的救命茶不是吃一次就能好,看来他……”
王修道:“不尽然,你可以好好利用这个。”
和熙垂眸:“谨遵师命,先生所言恳切。”
说完,和熙整理下衣服,便往正堂而去。
“华宁公主殿下。”
和熙颔首,道:“裴世子来,是……”
裴乾语速恳切,道:“家母服了殿下的良方,身子大有好转,我此次来,是为锦瑟一事。”
和熙微微一笑,喝了口茶,道:“吴姑娘现在已贵为我国通县县主,裴世子不会是来求赐婚的吧。”
“殿下,不是这个,是锦瑟被贼人绑了,囚在翰林学士裴府,我想请公主施恩,救命于她。”
和熙摩挲拇指上的玉扳指,垂眸道:“嗯,谈何救命不救命的,她是县主,什么人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绑架她,裴世子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裴乾道:“殿下,实情确实如此,求您开恩。”
和熙站起身来,道:“裴世子,不是本宫不信你,也是本宫做不了主啊。”
裴乾抱拳道:“殿下,臣知您记恨着臣同锦瑟犯的错误,还请您放心,在这种危机时刻,您的要打要骂算不得什么。若锦瑟得以活命,臣同锦瑟亲自到华安公主殿下面前,磕头谢罪。”
和熙立马召青黛过来,道:“你跟着裴世子去一趟,传本宫口谕:通县县主吴锦瑟温柔敦厚、得体端庄,邑珥有难,即刻遣回。”
裴乾叩首谢恩,和熙长长呼了口气,又召苏苏子去接香玉入宫,才同王修谈起话。
他们谈论的是部署,官员,凡一有点思绪,便互相抛出问题,等待解答。
和熙忽然意识到,她是一个精神匮乏的人,便有些崇拜起王修,由衷道:“先生,您懂的可真多,这样的年纪,没几个人这样。”
王修笑道:“要是我说我的年纪更小些,你会不会觉得更是天才年少。”
“啊,先生不会说的是假年龄吧,我看着先生很稳重的样子,也就信了。”和熙有些吃惊,倒也没有就这个问题谈论下去。接着道:“吴国太子似乎安静得过了头。”
“别国的太子,看起来低调,做的事可能就不那么低调了。”
“这话怎么说,先生。”
“锦瑟如何来的京都,你就没有好好想过这件事吗?”
和熙一愣,第一次出门时似乎,突然,她脑子灵光一闪,站起身道:“先生,我去一趟东宫。”
王修轻轻喝了口茶,道:“华宁,你真应该念几遍静心咒,这样莽撞。太子殿下不是傻子,真要等你想起来告诉他,敌人岂不兵临城下了?”
和熙这才坐好,脸烧的慌,有些不好意思,道:“是学生愚钝。”
不多时,香玉来了华清宫。
王修提前躲到屏风后回避,和熙端坐主位,让宫女端来药丸,道:“香玉姐姐,我知晓姨母患有心疼病特寻来这丸药,你带回去给姨母服用,会好起来的。”
“公主待我们夫人体贴入微,奴婢替夫人谢公主赐药。”
和熙清了清嗓子,道:“听说姨母收了一名叫锦瑟的义女,我与那锦瑟姑娘素来有些情谊,听说她被封为县主后也大为高兴,替我恭贺姨母,喜得千金懂事。”
香玉跪谢,连带着赏赐的玩意一并离开。
王修从屏风后出来,道:“你先念十遍静心咒我们再练如影随形吧。得意忘形很容易走火入魔。”
“谨遵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