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了,熙姐?”
“我就是不知,才问的你。”
和央咬了咬唇,抿紧,摇了摇头。
和熙道:“我只是担心有人欺负央妹妹。”
“嗯……,我有些想不明白,不知怎么开口。”
和熙示意她平复平复心情,自己走到室内屏风后换身衣裳。
“熙姐,我去找锦瑟了。”
“哦,这我不意外。”
和熙在铜镜前坐好,挽了个简单的单螺,问她:“那她可有讨着好处?”
和央摇摇头道:“没有,我又败了。”
和熙嗯了一声,问她:“那你有什么心得?”
和央道:“她总是在炫耀,了,让我,很不舒服”
“她还敢越到你前头去吗?”
和央便将始末缘由一说,梓雪打和熙跟侧一站,愤愤道:“大公主,您是不知道,您要是知道,也会浑身不舒服。我们公主去找她,她非但未迎,还环手一抱胸前,开口便是阴阳怪气、不三不四。”
“嗯,她倒是不掩饰她的脾性。”
“她不尊重我们公主,她身边也没个明白人,倒是有个姓冯的姑娘,开始也对我们爱搭不理,后来一听我们是宫里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弯,锦瑟斜看她一眼,骂她上不得台面,那冯姑娘恼怒起来说不过锦瑟就冲我们撒气,直说贵人门槛子太高,走太低要湿鞋。”
和熙点了点头,道:“这样说来,这锦瑟在京中也算是认识了些人,虽说不得是交情过硬,却也算是都有来往。”
和央苦涩一笑:“我就觉得我斗不过她!”
“央妹妹,此话不谈,你始终是你自己。”
“不,我还是觉得我不行。”和央痛苦的闭着眼睛,眼泪“哗哗”沿着脸颊流下。
和熙搂着她宽慰一番,待她情绪稳定后道:“央妹妹,在我这里用膳后我们直接出宫去,就当是散心。”
和央嗯了一声,说:“我这身衣裳出宫不太合适,我要换一身,今日外面蛮晒,得戴个面纱。”
和熙道:“你不用让梓雪去拿了,我这里有几件新做的衣裳,薄薄的,我们两个身量相差不大,就穿我的行了。”
和熙虽是说的自己的衣裳,可青黛拿出来给和央一瞧,还是叫她吃了一惊:“熙姐,你,你,我记得你没有这些图案的衣裳啊!”
和熙无奈耸耸肩,做来什么款式都尝试尝试,没关系吧。
和央微微一笑,道:“如此说来,谢过熙姐了。”
说着,梓雪抱起衣裳,二人直往屏风走去。
和熙笑了笑,自己也挑拣几样朴素的饰物,自己琢磨搭配起来。
待和央换好出来后,和熙也收整好了让她坐在梳妆台前,笑道:“我记得去岁你有套轻巧的衣服,后面因为诸多原因就没在做那种了,我的衣裳较多,换洗也勤,练武常穿就成了这些典雅的了。”
和央道:“熙姐,有件事我一直觉得稀奇,说了你别多心,就是我记得你以前总是掐尖要强好胜的一个性子,后面怎么变了呢。”
和熙站在和央身后,给她梳发,道:“我现在也喜欢事事分个胜负啊,但是发现跟自己姐妹们完全没必要,外头呢也没个同龄不对付的可以攀比,也就这样了。”
和央捂嘴笑了一下,眉眼弯弯像月牙儿,她声音清冽如泉,好听得紧:“那我要熙姐的那对耳坠子!”
和熙赶忙将耳朵捂起,故作警惕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不给,这个和姝妹妹的是一套,你要其他的,都可以拿!”
和央故意叹了一声,在和熙首饰盒子里挑了一对称心如意的珍珠饰物,颂蓝便带着宫女摆了吃的。
和熙让和央坐在自己对面,梓雪、青黛、颂蓝也一同用膳,她们谈聊天地之事、宫女矛盾,凡事好奇细索的,无一不谈。
青黛道:“我见到那两个小宫女举止亲密,同吃同住,要不是她们都是女子,我简直要怀疑她俩是一对呢。”
梓雪也给这笑了起来,和央却神色严肃,扫了梓雪一眼,不悦道:“旁人的事都要大肆谈论、大肆发笑,有何宫规礼仪可言?”
梓雪闻言低下了头,默默扒饭。
和熙岔开话题,说自己的轻功在先生的指点下已经是高手级别,还被夸有天赋呢。
青黛附和尬笑了两声。
和央道:“熙姐,您怎么也这样迂腐?”
“嗐,母嫔虽然没有教我什么琴棋书画,我却从母嫔这里听了许多当世所不能容忍的东西。”
“母嫔说,男女欢好是一种开心,男子好龙阳之好也不稀罕,女子喜爱女子更不应为世人厌弃,爱美之心,人人都有,怎么就许败家子娶娇妻纳美妾,而不许同样身为女子的一方呵护另一半?”
“母嫔常对我说,世间事物的存在便是一定的道理,包括我们这个国家,历史上完全没有,可我们又在经历。母嫔说,我们这个国家最大的弊端就是太重文,这点不好。”
和熙忍住没去动茶糯兹,道:“各人想法不同,大家就是这样,你说的理我也能懂,就是处在这样的一个环境,我还是很难完全认同某一方的观点。一件事情,我判断不清哪方,站中立,不支持不反对,不干己身,便不扰其事。”
和央道:“我记得母后对裙带关系多有抵触,熙姐,你如何看?”
说着,和央夹起茶糯兹来,咬了一口。
和熙正吃着水晶饺子,待咽好以后,回答:“自古以来,婚姻便讲究门当户对,撇开这个不说,联姻是真切能给双方带来实在好处的。”
“像淑妃娘娘和父皇,亲表兄妹亲上加亲,给我们添了三个倾国倾城的妹妹;像舅舅和姑姑,一个是父皇的妹妹,一个是母后的兄长,从小关系就亲密得不得了,成亲后也恩爱有加,我们就有了三位表兄弟;左相娶了淑妃之妹,与皇家关系更为紧密,一定程度上我们几家相辅相成,有利于统治吧。”
和央捏起帕子擦了擦嘴,道:“嗯,我也认同熙姐说的各人想法不同。”
青黛又引着大家聊别的东西,和熙道:“这些糯米制品蛮香,下次我也要食。”
青黛道:“公主,下一次可就是晚膳了,晚上吃这个不容易消化。”
“好了吧,明日,明日吃。”
和央脸色缓和,捂嘴笑着。
拜别了母后,和熙并和央就二人出了宫。
梓雪和青黛本来死活都要跟来,颂蓝慢悠悠道:“两位公主是自己去散心,我们公主又那么本领高强,能有什么事情?”
青黛、梓雪适时的闭了嘴。
临近宫门处,和央问道:“熙姐,要乘什么马车吗?”
和熙将面纱弄好,道:“我带着你啊,你怕什么,不坐马车,我们这是游山玩水,四处溜达。”
和央点点头,应了一声。
出了城门,便到了外护城河。
水光潋滟,垂柳轻飘。
和熙轻呼了一声,拉起和央的手便朝河水飞去。
和央惊慌失措,不知怎么安放自己的脚,她扑腾着碰到了湿润的水,然后是凉凉的风。
和熙左足竖立,右足轻抬,踮脚就带着和央飞向水的那边。
风刮得碎发飘扬。
和央逐渐适应,在和熙的教导下放松,左足抬、右足放,跟着和熙学。
和熙抬左足时,她抬右足,她觉得暖暖的,很舒服。
和熙在她右侧,她朝右边望。她在和熙左侧,和熙朝左边忘。
在天地间,众人能见着的只是两位面覆纱,着浅色衣衫的女子。
山尖上赶牛的牧童驻足瞧;挑水的和尚眯眼看;放风筝的孩子用风扇和她们比高。
和央浅浅笑了,和熙也笑,拉着她飞着,跳着。
有时,她们坐在悬崖边俯瞰。
有时,她们使性和风筝比高。
有时,她们打搅教人武艺的先生。
她们对丛林里鲜艳夺目的果子充满好奇。
她们顽皮的跑到森林里,和松鼠比矫健。
她们像一匹匹脱缰的马,天地间任性翱翔。
两个人都累了时,便坐下闲聊,和熙四处张望,无人便摘了面纱。
和央也露出弯弯眉眼、圆月脸庞。
和熙浓眉赤唇,一副英气。
天边已红的滴血,时辰渐晚。
和熙戴好面纱,整理衣衫,携着和央,便往回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