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夫人的脸色并不好看，她心知今日是碰上了个小硬茬子，不由得多了几分忌惮。

　　只是她也知道，自己的这一身荣华需要靠着女儿和外孙。

　　她本就好热闹，又听说京城传的沸沸扬扬的余娆娆要来，这才巴巴地赶了过来。

　　没想到。

　　一上来还没做什么，就碰了个钉子。

　　于是她坐了没多会儿，便借口要换衣服起身离开。

　　余娆娆自从学会了要借势借力后，就决定说话要真诚些，用真诚来揭露那些小人的真面目。

　　真诚，乃是贵妇交往的必杀技。

　　虽说这场宴叫赏花宴，也不过是在四周摆了些秋天绽开的菊花，各种各样的颜色都有些。

　　不过，让余娆娆有些感兴趣的是，那些贵女们一个个要表演节目。

　　有人吹箫，有人弹琴，也有人翩翩起舞。

　　“若论琴的话，六皇子府的宋侧妃当属京城之首，宋侧妃如今位高，可否能赏脸为我们弹奏一曲？”有个长脸少女扬了声。

　　这话一喊出来，有不少人朝着宋锦的方向看了过去。

　　她们倒是没什么坏心思。

　　只是有许多人第一次受邀来参加皇子府的宴会，早就听说了宋锦当年的大名，此时眼巴巴地看着，确实有种想听一曲为荣的意思。

　　“大家快别闹了，宋姐姐如今成了皇子侧妃，乃是咱们高攀不起的人了。”另一道声音出现的有些刺耳。

　　余娆娆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就见是江家嫡女江妙意开的口，她说完，有些高傲地抬起了脑袋。

　　这模样，不像是解围，倒像是嘲笑。

　　“她在嘲笑我们。”江晚后知后觉地也听出了话中的意思，当即有些怒，“宋姐姐，咱们要不在她们面前弹一首，将她们的狗眼惊呆了。”

　　本来众人也没打算真的能听宋锦弹琴。

　　即便六皇子府的情况特殊，可她也确实入了六皇子府的门，成了侧妃。

　　这就等于嫁人了。

　　嫁了人的妇人，偶尔参加聚会写几句词或者诗也就罢了，哪有人再拿琴舞之类展示的？

　　只是江晚的话喊了出来，就有些让宋锦不得不来一首的意思了。

　　余娆娆想了想，跟宋锦对视了个眼神，这才道，“宋姐姐要不就弹一首，闺中学艺数年，若是埋没了甚是可惜。”

　　前半句还没什么，后半句却让不少夫人心里一顿。

　　闺中学艺数年，埋没了甚是可惜。

　　她们曾经也师从大家，一心学习琴棋书画，可当嫁了人后，便从夫纲。

　　只一味的掌家理事，这些东西早就埋没在了自己的记忆里。

　　或者说……只看着一茬又一茬的少女惊艳绝伦，然后泯灭后院。

　　“好啊。”宋锦落落大方起身。

　　她朝着上面的应郡王妃简单施了一礼，“还请郡王妃借给妾身一把琴。”

　　应郡王妃自然是乐的看热闹，眼见着热闹落在六皇子府头上，她好歹是松了口气。

　　本来今日夫君特意嘱咐了她，让她给余娆娆寻点麻烦。

　　“孙家姑娘，你可愿意将你的琴借给宋侧妃一用？”应郡王妃看向后面的一个圆脸姑娘。

　　这姑娘刚才就是用自己带来的琴弹奏了一曲，赢了不少喝彩。

　　用她们的琴就很好。

　　若是用的应郡王府的琴，弹不好的话，还怕别人说动了什么手脚。

　　随着宋锦的琴声渐起，应郡王妃的思绪就有些莫名地飘远了。

　　她目光落在左下方的小姑娘身上，不由得就想起了她千辛万苦生下的，却在一岁就早夭了的女儿。

　　要是好好地长大，今年也有八岁了。

　　八岁的女儿，会是应郡王府中的嫡长女，亭亭玉立，落落大方，进退有度，深得她的疼爱。

　　而不是女儿没了后，她身子一落再落，却不得不强撑着这个郡王府。

　　宋锦随意地弹完了一曲，自然是迎来了阵阵掌声和夸赞。

　　只是有人却眼尖地发现坐在上面的应郡王妃没什么反应，眼圈似乎……红了？

　　可明明刚才宋侧妃弹得曲子是欢快的。

　　余娆娆跟江晚则是拍的手掌都红了，很是给足了宋锦的面子。

　　尤其是江晚嗓门又大，“好！好听！真好听！”

　　众人默默低下了头。

　　这个边关江家来的江侧妃，当真是性情豪爽，一点都不跟京城的姑娘沾边。

　　余娆娆看起来跳脱，也就罢了。

　　也不知道京城大家闺秀之首的宋锦怎么受得了她。

　　最后一个压轴舞出来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余婵身着色彩斑斓的舞衣，翩翩然移步走了进来。

　　她面露娇羞行礼，“此舞为凤求凰，小女苦练无数日夜，就想有一日将此舞呈现给大家。”

　　凤求凰！

　　随着有人惊呼出声，余娆娆倒是笑的咧开了嘴角。

　　她知道余婵从六岁起，就开始被刘氏逼着学这支舞，到如今她十二岁，足足练了六年。

　　为的就是将来在京城的哪一场宴会上可以一鸣惊人，嫁个厉害人家。

　　上一世她在离开余家的时候，也没听过余婵跳了凤求凰，没想到现在居然要跳……

　　在场的人也同样神色各异。

　　凤求凰，多数时候都是女子主动喜欢一个男子，才会跳当着众人的面跳这支舞。

　　可眼下哪有男子？

　　想起余家的一堆事，众人不由得跟旁边的人对个眼色，又嘴角带了几分嘲讽之意。

　　余婵背对着众人，自然是没看见她们的表情。

　　不过即便是看见了，她此时已经穿了衣服上场，也不好再下去。

　　“京城里已经有好几年没见女子跳凤求凰了。”应郡王妃轻笑一声，“若是跳的好了，让我们开了眼界，本王妃重重有赏。”

　　余婵应了一声是。

　　她下意识地朝着旁边的余娆娆看了一眼，却见人家脸上笑呵呵的，看的却是旁边江晚宋锦的方向，压根没在意她。

　　于是余婵心里一堵，有些发凉。

　　难道她日后不管如何努力，都比不上一个余娆娆？

　　不！

　　应郡王妃曾有意无意地告诉过她，只要她在王府里好好听话，等日后她年纪到了定会让她当应郡王的侧妃。

　　虽然侧妃不如正妃好，可这总是有了第一步。

　　“怎么还不跳啊？”江晚突然大着嗓子道，“都等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