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幽心口莫名一窒，男馆？那里可是……
似乎看出了白幽所想，杨墨尘往火堆里添了些柴火，沉声道：“如你所想，确实是男.妓，那时我六岁，因为跟着乞丐较久，所以生的极为难看，我被买回男馆后，没有人点我牌子，管事见我没用，便日日用鞭子责打，想要干脆将我打死一了百了，也好省了些粮食。”
“然后呢？”
“然后？”杨墨尘手中的木枝“啪”的一声被折断，眼中隐隐一片赤红，“我恨这世上所有人，尤其是那两个生我养我的人，所以我学会了阿谀奉承，想尽法子往脸上涂脂抹粉，讨那些喜欢娈童的恩客欢心。半年后，再也没有人责打我，我忘了自己有过多少恩客，至少那半年里，我衣食不愁，存了许多银两。”
白幽面上不自觉露出了些许怜悯。
杨墨尘淡淡瞥了一眼，嗤道：“不必觉得我可怜，我在男馆里待了三年，在九岁那年，我讨好了一位恩客，求他将我赎出去。”
“他贪恋我的身子，花了几千两银子将我带了出去，我以为自己终于可以逃脱牢笼，谁知那恩客没几日便厌倦了我，想要将我转卖出去，所以在一日欢好时，我杀了他，用他给我挑选的玉簪刺入了他的脖颈。”
“然后你就逃出来了？”
“嗯，逃出来了，我满身血迹逃向了山上，可那男人的家奴却一路追着我。我以为自己终于是逃不过这一劫了，却没想到遇到了当年收养我的乞丐。即便我已经彻底变了模样，他还是一眼认出了我，扑上去拖住了那群人，我没有回头，不要命的逃跑，我知道那乞丐已经被活活打死，可我只想活命。”
杨墨尘抬起眼帘看向白幽，目光里带着说不清的情绪，似悲，似嘲，似乎怒，似恨，“是不是觉得我十分歹毒，很脏？”
白幽叹息一声，抬手拍了拍杨墨尘的肩，“你知道么？很多人都有些不得已的过去，在你杀了那个男人时，你的过往就只能算是一场噩梦。现在的你在我眼中只是俊美无双，弹得一手好琴，且精通毒药的杨家二公子，这样的你，比世间许多男子都要出色，出色的让人羡慕嫉妒。”
杨墨尘身子一僵，袖下手指都有些颤抖了起来。
出色么？
这些年，那些屈辱就像是恶鬼一样掐住了他的脖颈，好像随时都会将他拖入深渊。
可不知道为何，此刻白幽一句安抚的话却让他毫无温度的心暖了几分，像是一股暖流被灌入了四肢，温暖的让人想要落泪。
“杨墨尘，你的仇报了么？”
杨墨尘回过神，难得勾起了唇角，“算是报了，前几年我回了男馆，放了所有的男.妓，一把火烧了那里。”
白幽咧嘴一笑，“我想，那些被放走的男.妓一定很感激你。这样说来，你也不是做了坏事，所以为什么偏要将自己看的这么不堪呢？你知道凤凰么？凤凰在遨游九天时，必定会经历一次涅槃，如今的你已经涅槃，浴火重生，所以杨墨尘，你该活的自在些，随意些。”
杨墨尘的目光在白幽脸上停留了片刻，忽而淡淡一笑，“忘了告诉你，你的脸上满是油水，看着很丑。”
白幽胡乱抹了把脸，果然抹了一手的油，尴尬道：“还真是，刚刚吃高兴了，一时没注意，天色也不早了，你也别在胡思乱想，早些睡吧。”
“好，被褥在房间的柜子里，你自己抱两床过去。”
“嗯，多谢了。”
拍了拍手，白幽十分快哉的往屋内走去，杨墨尘看着白幽略显单薄的身子，暗暗叹息。
白幽，在这几十年里，你是第一个让我说出那些过往的人，若是可以，我真想将你永远留在我身边，只可惜，你已经心有所属，不过还好，那个男人比我出色百倍，也配得上你。
……
终于有了被褥，白幽舒舒服服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杨墨尘早早将药备好放在了石桌上，独自摆弄着院子里的药草。
“你今日居然起得这么早？”
杨墨尘看了眼天色，冷声开口：“日上三竿了。”
“咳，看来是我贪睡了，我先进去涂药。”
“嗯。”
上完药，白幽走出屋内，却见杨墨尘手里握着一把剑，看样子是要出去。
“你去哪儿？”
“昨夜眼线传来消息，找到了那两人，是时候该了结了。”
白幽愣了愣，这才想起来杨墨尘口中的那两人是谁，没想到居然找到了，“我陪你去吧，反正在院子里也闷得很。”
杨墨尘有些复杂的看了白幽一眼，“不过一些污秽之事，当真要去？”
“你将我想的太没用了，别废话了，走吧。”正好她可以去探探杨家现在的动向，也不知道阿琼有没有寻到这里来。
“嗯，那便跟上吧。”
杨墨尘一路往山下走去，白幽跟了片刻，却因为身上的伤脚步极慢，眼见就要晌午，杨墨尘眸光微闪，突然拦腰拥住了白幽的身子，运起轻功赶路。
已经做好了被白幽踢上两脚的准备，却没想到白幽将脸皱成了一团，怒道：“原来你是会轻功的，为什么不早点用，走这么久，我骨头都快散架了！”
“……”这女人，还真是有些奇怪。
天际有些云霞漂浮着，白幽和杨墨尘终于抵达了一个小村落，这村子看起来有些贫穷，到处是茅草屋，居住的百姓也不是很多。
这里极为偏远，所以平时也没什么人来，在村口耕种的两个男人看到白幽和上官琼，疑惑开口：“你们是谁？”
杨墨尘取出几锭银子丢给了那人，冷声道：“村子里有没有一个叫张安男人？”
男人见了银子，态度瞬间转变的热情无比，“认识认识，就住在村子最东边，那男人穷得很，前几年带着自己的女人住到了这里，说起来，那张安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好吃懒做，他那媳妇儿脾气也大的很，跟泼妇似的。”
“多谢。”不再跟男人废话，杨墨尘带着白幽往村子里走去。
白幽看了两眼杨墨尘，心中也是止不住叹息。
这么出色的男人，却经历过这些不堪的过往，真是明珠蒙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