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羽被白幽赶走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凌云山庄，包括正在养伤的秋雁。
特地从府中赶来照料秋雁的兰儿不免叹息一声，安慰道：“秋雁姐，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吧，主子这么做也是为你好。”
“嗯，我知道，放心吧，我并未放在心上。”
“你能想得开便好，如今京都城内皆是白瑞与离宸的流言，传的甚是难听，锦秋做出这种事，也不怪主子会生气。”
秋雁淡笑，“其实主子已经很格外开恩了，若是换做从前的性子，锦秋即便是有十条命也活不了。”
“是啊，主子为了咱们的事也是费了不少心思，如今你不再做暗卫，去酒楼里当个管事也不错，
每日喝茶赏雪，听听京都城内琐碎事，也算是打发时间了。”
“确实如此。”
兰儿往炭盆里加了几块新炭，“你……可要去送送他么？”
此次相别，怕就是一辈子了，到底也有过一场感情在，更何况即便秋雁掩饰的很好，她也能看出几分不舍来。
秋雁侧脸看着窗外枯黄的落叶，眸光有些空洞，“我确实该去送送他，有些话，到了这时候，总得说清楚，也算是有个善始善终。”
“也好，那我搀扶你过去吧。”
“不必了，我自己去就好。”
凌云山庄一处僻静的院子内。
墨羽正收拾着衣衫，耳畔却传来了一道轻缓的脚步声，抬头看去，秋雁正撑着一把伞立在满地落叶之上，单薄的身子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手指微微一颤，墨羽赶紧别开眼，沉声开口：“没想到你会来送我。”
“师徒一场，应该的。”
这一句师徒，疏离而又冷淡，饶是墨羽早有预料，心还是不可抑制的刺痛了一下。
“你既如此说，我便没有白教导你一场，听闻你要离开凌云山庄去做酒楼掌事？”
“嗯。”
“挺好，你本就不适合做个杀手。”秋雁到底没有武功底子，即便比旁人勤奋百倍也是无用，与其拿命做赌注，倒不如平平淡淡的活着。
秋雁嘴角一弯，“是啊，本就不适合做杀手，我今日来，一是送你离去，二是还你一样东西。”
墨羽眉心微动，“什么东西？”
秋雁往屋子内走了几步，收了伞，从袖间取出了一个香囊，“那日.你熟睡，我剪下了你一缕发丝，与我自己的绑在一起，当做结发，可如今，这物件不适合再留在我手里，我思来想去，你我二人到底相识一场，竟也没什么值得当做留恋的，若你要，送你吧。”
结发。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如今看着这物件，倒是有些可悲可笑。
墨羽手微微抬起，几乎要触碰到了那香囊，可看着秋雁平静如一汪死水般的双眼，又收了回去，“如今我已有家室，自然也是留不得，这物件意义太过不凡，你既说我们师徒一场，并没有值得留念的，那你便自己留着吧。”
秋雁浅笑，“是啊，我竟忘了你有家室。”
将香囊攥在掌心，秋雁看了眼一旁的炭盆，随手将此物抛了进去。
只瞬间，那香囊已经燃起，化作了灰尘。
“是我逾越了，师父，你此次与师娘离去，我们怕是一辈子都没机会再见，天涯路远，望你善自珍重。”
墨羽袖下手指紧了又紧，沉声道：“你也是。”
“嗯，有一桩事，我想问问师父意见，也算是你我分别前，最后一次教导我。”
“你说。”
“我如今年岁已大，与我同龄女子的孩子皆会说会笑，如今你我已经互不相干，如此一来，我便又是自由身。前几日，京都城内一位公子向我提亲，那男子样貌一般，家世也一般，祖上历代都是大夫，我想着，若是嫁给了他，一个悬壶济世，一个做酒楼掌事，倒也不错，师父你意下如何？”
墨羽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你喜欢他？”
“我如今这境地，早已经不适合说什么喜欢与否，感情这种东西总是可以培养的，日久生情的人也不在少数，我只是觉得嫁给他，必不会被负了真心，这样的男人，远比那些无情无义之人好上千百倍，师父你说，是不是？”
这话，明显是在含沙射影，讥.讽墨羽，但此刻墨羽已经无暇去管这些，只要想到秋雁要嫁给旁人就觉得心急如焚。
有些事暂时还不能说的太透彻，他步步为营，好不容易要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若秋雁这个节骨眼上嫁给了旁人，那他……
“秋雁，感情之事不是儿戏，你既不喜欢那男子，便不要轻易许了诺言，白白耽搁了彼此一世。”
“师父这话我会牢记，不过我成亲之时你恐怕也瞧不见了，想想还真是可惜。”将发丝撩至身后，秋雁走至门前，将伞撑起，笑道，“时候不早了，该说的话也都说了，我得回院子去了，师父，你我便就此江湖不见了。”
不待墨羽回答，秋雁已经缓步离开了院落，一地枯叶被风卷起，盘旋几圈又飘落在了地上，秋雁单薄的身子渐渐消失在了视线中，更像是走出了他的生命。
他们之间，真的要江湖不见了么？
“夫君，你怎么还没收拾好，要我帮你一起么？”
正发愣，锦秋已经笑意盈盈的走了过来。
墨羽视线落在锦秋脸上，眼底尽是戾气与杀意，“外面那些消息，当真是你透露出去的？”
锦秋嘴角笑意不减，“夫君不是早就猜到了么？又何必来问我呢？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做的，但那白幽对我多次冷嘲热讽，我何时受过这般委屈。”
“呵，在墨家，你不也是被呼来喝去么？怎么如今就受不了了？”
脸上笑意一僵，锦秋撒娇般的往墨羽身上贴去，嗔道：“夫君，咱们莫要说这种话了，还是赶紧出发吧，墨家那边的长老一定等候许久了，等我们回去正式成了婚，你再继承家主之位，到时候整个墨家就都是你我二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