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搀扶着彼此，终于在晌午前下了山。
白幽消失了一整夜，镇子上一同前来的人早已经乱成了一团，此刻见她背着艾草回来了，纷纷上前迎接，“县主，您可算是回来了啊！”
“昨夜突然遇到大雨，所以没来得及下山，镇子上是怎么了？”明明是大白天，却看不到一个人在路上走动，连分发粥的帐篷外都没有人排队。
“唉，县主啊，那群人昨儿看您没回来，都在传您得罪了山神，惹来了邪祟，不肯再让我们医治，也不愿吃我们给的东西。有几个染了瘟疫的人甚至想要把我们都赶出去，我们实在是没法子了。”
白幽看着一群疲累不堪的大夫，胸口突然聚满了怒意。
他们大老远赶过来，费心费力，甚至担着被染上瘟疫的危险来医治这群人，可他们倒好，一个个不领情也就罢了，还迂腐到了这个地步，若非是受了皇命，她估计会直接甩手走人。
似是感觉到了白幽的怒火，上官琼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刻意压低声音道：“你们将所有百姓召集过来，就说是朝廷下的命令，县主有些话要跟他们说。”
“是，我们这就去。”
几个大夫家家户户开始叫人，那群百姓却如同没有听到一般，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白幽怒极，索性派了侍卫过去，若是谁不听话就直接砍了头。
知道要丢命，躲在屋子里的百姓三三两两走了出来，灰暗的眼中毫无生气，愣愣看着站在帐篷前的白幽，此刻是初夏，昨儿又下了一场雨，空气里有些闷热。
只片刻，棚子前就聚集了百十个人，有感染瘟疫的，也有康健的。
白幽冷着脸看着一群人，讥讽道：“看看你们这副样子，活像行尸走肉一般，之前不是还哭着闹着要朝廷派人下来医治你们么？现在我来了，你们这模样是装给谁看？难不成还指望我们这群大夫跪着求你们医治不成！”
“如今镇子里瘟疫泛滥，你们要做的，不是一个个躲在家里等死，而是站出来，担当一切，保护你们的孩子，你们祖祖辈辈生活的镇子！”
一片寂静的镇子里只有雨水滴滴答答坠落的声音，白幽的声音就像是一道划破空气的利刃，狠狠扎在所有人的心里。
白幽往前走了几步，眸光冷厉，继续道：“我不管你们是中了瘟疫的还是没生病的，每个人都必须给我站起来，我会医治好你们，给你们重建镇子。若我知道，有谁还躲在家里，躺着等死，那我不介意给你一刀，更快的送你归西！”
说罢，抽出腰间的长剑，狠狠掷到地上，目光如箭，扫向在场所有人。
“都听明白了么！”
百姓们身子颤抖着，毫无生气的眼里剧烈晃动着，他们真的还有救么？
“粥就在这里，想活的，自己过来领，若是想死，就捡起地上的剑，自己给自己一个痛快。”
冰冷的声音再度落下，百姓们目光相对，眼里却浮现出求生的光亮。
不知是谁，从人群中挪动了一步，嘶哑的嗓音传了出来，“我要活着，我还有孩子，我不能死！”
“对，对！我也要活，我们都要活着。”
“快，快去领粥，吃饱了，我们就有力气了！”
“……”
人群涌动着，却没有一人颓废，所有人自觉排起了队，朝着不远处的热粥旁走去。
上官琼站在白幽身后，看着满身雨水却直直挺着身子站在人群前的白幽，眼中盛满笑意。
这便是他爱上的女人，不论说什么，做什么，都能毫不费力的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不像寻常女子娇弱，反而坚强的让人心疼。
他何德何能，能让这样的女子心甘情愿陪在自己身旁。
见一切都已经恢复了常态，白幽看向一旁的几个太医，“这些是我昨天采回来的艾草，让人分发下去，看看能不能烧，若是不能，就先晒几天，反正最近天气热，估计一两日就会干了。”
“是。”
几个太医现在对白幽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赶忙下去打点。
“幽儿，饿么？”
上官琼缓步走至白幽身旁，今天早上一直在赶路，山路崎岖，折腾这么久定是饿了。
白幽揉了揉肚子，敛下面上寒意，笑道：“还真有点饿了，阿琼，咱们去喝粥。”
“好。”
打了两碗粥回帐篷，两人坐着喝了些，这里没有什么菜，不过这粥煮的时候被放了些盐进去，还算是能下咽。
“阿琼，其实昨天我想了许久，这镇子上的人到底是怎么感染上瘟疫的。昨儿我和几个太医检查了所有地方，没有任何可以引起瘟疫的东西，连第一个发病的人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你昨日不是说那群人身上有尸斑么？会不会是毒？”
“不会，我用银针探过了，也试着给一些病患服下了解毒丸，皆是没什么效果，估计不是毒。”
“唔。”上官琼将碗筷放下，从背后拥住了白幽，“那吃的东西里呢？民以食为天，若是有人存心在饭菜里动手脚，传染起来也快的很。”
饭菜？
白幽眸光一亮，“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阿琼你真聪明！”
上官琼摇头轻笑，“我也只是随便一说，一会儿咱们去粮仓看看，是否有什么不对劲。”
“嗯。”仰头将碗里的粥喝尽，白幽一分钟都不想耽搁，拉着上官琼往外跑去。
这镇子上，家家户户都会将粮食存放在粮仓里，往年还好，各家都有地窖，可最近雨水比较多，放一起也省的会发霉，安全许多。
两人被带着走到堆放稻谷的粮仓内，此处只剩下了一些散乱着的稻谷壳子，角落里趴着不少死去的老鼠，味道十分难闻。
“县主，那些百姓自从出了瘟疫后，粮食就各家分发过去了，本来这两年就没有收多少，这段时间几乎是坐吃山空，早就没了。”
“可有哪家百姓家里还剩下些？”
“这……之前也搜寻过充公，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