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安生坐在亭子内,负手而立,杨墨尘缓步走至杨安生身后,恭敬行礼,“大哥。”
“你来了。”杨安生转身看着杨墨尘,轻声一笑,指了指一旁的石凳,“坐吧,我这个大哥有些话想跟你说。”
杨墨尘点头,弯身坐了下去。
杨安生为杨墨尘倒了杯茶,笑道:“你我兄弟倒是甚少这般和颜悦色的坐着说话,往日里你看到我不是躲就是避而不见。”
“大哥想说什么?”
杨安生叹了口气,“墨尘,这件事在我心里藏了许多年,我想今日须得跟你好好说说。几年前,你奄奄一息的被杨婉晴带了回来,她说你是不慎落了水,险些淹死,娘亲早早就离世,爹又一向忙碌,所以你昏迷的那几天,一直是我在贴身照料。”
杨墨尘目光一紧,“所以你其实早就知道了我并非真正的杨墨尘,是么?”
“可以这么说,人皮面具就算再真实,可到底还是假的。那日我为你擦身时看了出来,按照规矩,我原本该直接将你就地处死,可父亲年岁渐大,若是让他知道二弟已经离世,恐怕会伤心欲绝,所以我将这件事瞒了下来,没有告诉任何人。”
“那大公子今日又是何意?”
杨安生笑的极为温和,“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大哥,墨尘,杨家眼线遍布九洲,我调查过你,自然也知道了你的过去。”
杨墨尘周身杀意尽现,“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不必如此防着我,咱们做了十几年的兄弟,你虽与我没有血缘关系,可我心里一直将你视作亲弟弟看待。如今父亲年老,偌大的山庄都交给了我,而我又一向没心思打理这些,只想着出去闲云野鹤,看遍山河美景,等小妹醒了,我便将她送去萧家。至于杨婉晴,我希望还是你动手比较好。”
杨墨尘一向毫无情绪的眼中染上几分诧异,“你想把杨家丢给我接管?我并非杨家亲生儿子,你……”
“我说你是你便是,二弟,不论你怎么想,我一直将你视作我的亲弟弟。我只有一个愿望,你算计谁都可以,千万不要算计我,以后这杨家山庄里,可只有咱们两人相依为命了,若是你我再窝里斗,那这杨家也算是完了。”
杨墨尘沉默了良久,“我答应你。”
“多谢二弟,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明日还得劳烦白姑娘给她施针。”
“嗯。”
杨安生消失在了竹林之外,杨墨尘看着这偌大的山庄,一直紧紧锁着的心居然裂开了一道缝隙,像极了晨时东方出现的第一缕光,照亮了整个大地。
他,似乎得到救赎了。
……
四小姐床边,白幽刺入了最后一根针,缓缓舒了口气,“大公子,你还真是聪明,只看我施了一回针就学了个七七八八,若是你做大夫,定会是个神医。”
杨安生笑了笑,“当年家父也说过我适合做大夫,只可惜啊,我这人懒散惯了,连自己都照顾不来,更何谈什么悬壶济世。”
“大公子过谦了,今日这针施完,估计你就能全部学去了,那剩下这几天就都交给你了,不出三日,四小姐必定会彻底清醒。”
杨安生朝着白幽行了一礼,“此等恩情,杨某没齿难忘,之前邀您来山庄时我曾应允过你,往后杨家欠你一份人情,这句话我会交代给杨家所有人。”
“那我也记着这话,等三小姐苏醒后,我们就先回去了。”
“好。”
白幽收拾好银针,朝着屋外走了出去,见上官琼正在等候着,笑着拥住了他的腰身,“等我呢?”
“嗯,这次出来原本是打算带你好好逛逛,今日既然没什么事要忙了,不如出去走走?”
“甚好,我们直接走吧,也没什么要准备的。”
“那你抱紧我。”上官琼脚下轻点便往市集而去,待白幽探出脸时,两人已经站在了闹市中央。
“轻功还真是个好东西,阿琼,过几日,你教教我吧,总是要你抱着多麻烦。”
“我不嫌麻烦。”
“可多学一点总是好的,以后我打不过别人也能逃命。”
这个理由倒是让上官琼认真思考了一番。白幽虽然会些武功,但也只能应付一般的刺客,若是厉害些的恐怕毫无还手之力,故而学些轻功也算是多了个保命的法子。
“等回了京都城我再教你。”
“好啊,不过我看你的轻功好像跟别人的不太一样,似乎要更快一些,你的步法叫什么?难学么?”
“幻影迷踪步,达到我这样的地步,需练十年左右,若你只是想逃命用,大抵四五年也就够了。”
白幽闻言,忍不住皱起了脸,“名字倒是挺好听,只是未免也太久了些。”
“习武并非玩闹,自然要下一番功夫,你身子轻盈,也有些武功底子,学起来应该不会太难。”
“那就好,等回去以后学。”白幽笑了笑,说到轻功,突然又想起了当日被杨墨尘抱着的情景,当即有些尴尬的看了上官琼一眼,“那日我被杨墨尘轻功带着,你这种醋坛子居然能憋得住?”
上官琼目光紧紧看着白幽的面容,压低声音道:“当初你死在我怀中时,我告诉过自己,除非有一日.你亲口告诉我你爱上了别人,不想跟我在一起了,那时我便会头也不回的离开,否则即便你和其他男子如何,我都不会生气,更不会怀疑你。”
白幽心中一暖,突然起了些捉弄的心思,“真的?那若是我跟其他男子欢好呢?”
上官琼淡笑,“我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若是真的有一日发生了,我便杀了你,再一刀杀了自己,这样即便是去了地下,你也是我一个人的。”
“傻子。”白幽叹息着拥住上官琼的腰,心里除了感动也满是酸楚。
说起来,之前那件事还真是把这男人吓得不轻,即便是到了今日,上官琼半夜里还是会惊醒,一把拥住她不断轻颤,却什么都不说,这么好的男人,她才舍不得弄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