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交战，死伤无数，要判断一场战争究竟是谁的胜利，还要看哪一方获得的利益是最大的，谁是笑到最后的人。

　　按照楚逍的说法，在先帝的后宫中，笑到最后的那个人是如今的太后，她才是最终的胜利者。

　　李伊人虽然对太后没有好感，可也并不会同情静妃，身在后宫，她们为了自己的地位都曾手染鲜血，这是无论如何都洗不掉的。

　　外表再如何纯洁光鲜，内里早已经腐败不堪。

　　最美丽鲜妍的花朵，却是用血水浇灌出来的。

　　“按理来说，太后应该很憎恨静妃才对，为什么会让冼嬷嬷活下来呢，她不是静妃的左膀右臂吗？”李伊人有些不解地问。

　　楚逍道，“你说得不错，太后确实和静妃是水火不容，但是太后没有亲生儿子，当年她能倚仗的就只有皇后的身份，而且她还是继皇后，在元后面前要执妾礼。对上静妃，太后想要在宫里立足，就要抓住‘贤惠’二字，用来收买人心。太后在宫里经营几十年，以仁善立足，所有人都把她当成大善人，如果在对待静妃一事上赶尽杀绝，那她将来还怎么收买人心，如何继续在宫里立足？”

　　“我明白了。”李伊人不得不感叹，“太后是一张假面具戴的时间太长，已经摘不下来了。”

　　“你说得不错，那个时候不杀静妃身边的人，也是因为先帝在旁边看着。”楚逍说，“仁明的皇后若是突然如此心狠手辣，先帝也不放心将新帝交给这样的皇后。而父皇当年若非有太后的相助，也不可能历经艰险最终登上大宝。”

　　“难怪太后党如今猖獗至此，皇上还在静观其变，他这是在顾念旧情，在给太后机会。”李伊人点点头，道，“这不光是给太后看的，也是给朝中大臣们看的，陛下是个会顾念旧情的明君，如此才能得到更多的忠诚。”

　　“看来这一套你已经很明白了。”楚逍笑了笑说，“我本以为在你这个年纪，还不太能明白呢。”

　　“你要是真的觉得我不明白，也不会跟我说了。”李伊人也笑了起来，“何况，你不就是因为我能明白，才会选中我当太子妃的吗？”

　　楚逍立马反驳道，“我是因为先喜欢上你，才决定让你当太子妃的，而且刚巧，你又很合适这个位置，所以才会那么说的。你可不要误会，我不是因为你的聪明，才选中了你……哪怕你就是不聪明呢，我也会对你倾心。”

　　“我要是不聪明，你要如何对我倾心？”李伊人俏皮地看了他一眼，“京城里长得漂亮的女子多得是，也不见得我就是最好看的那个。再说，你也不是那种会以貌取人的男人。”

　　楚逍如果真是那样的人，李伊人救了他以后就不会再和他有任何联系，更别说后面的那些接触了。

　　“唉，这个问题越解释就越说不清楚！”楚逍懊恼地抓了一把头发，然后认命地对李伊人说，“我只希望你能知道，我对你的感情绝不是那种肤浅的感情，以后你可别再拿这个开我的玩笑了。”

　　见他说的如此认真，李伊人也不由自主地点头，“嗯，我明白了。”

　　“所以说到太后，你还是要多加小心，以后你总会碰上她的，提前准备也好。”楚逍道。

　　“我明白的。”李伊人答应了他。

　　两人相视而笑。

　　“对了，我总是听你在说先帝，似乎从未听你叫他‘皇祖父’，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缘由？”李伊人问。

　　楚逍顿了一下，才苦笑着说，“你发现了啊？”

　　“我和你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想不发现也很难吧？”李伊人看向他。

　　“先帝虽然是我的皇祖父，可他从未像一个真正的祖父般地对待我。”楚逍提起先帝时，表情总是淡淡的，似乎是在说一个陌生人的事情，而不是自己嫡亲的祖父，有时候还会夹带一丝厌恶，李伊人正是发现了这点，才会问他的。

　　楚逍道，“在先帝的心目中，他真正的儿子就只有废王，只有他、静太妃和废王才是一家人。父皇和我们这些子孙，都不过是他的工具而已。”

　　李伊人微微皱起眉，看向表情越发阴沉的楚逍，眼里有些担心，“如果你不愿意说的话，不要勉强自己。”

　　“无妨，这些事情你迟早也要知道，从我这里得知，和从别人那里知晓都一样。”楚逍对她笑了一下，伸手将她的刘海别到耳后，“能多跟你说一会儿话，也是件好事。”

　　李伊人看了他一眼：“你这算是没话找话吗？”

　　“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那就当做是吧。”楚逍也不在意，只要能和心上人多待一会儿，就算说的是一些无聊的话他都很乐意，哪怕只是聊一道微不足道的菜肴，他都心甘情愿。

　　何况，是这种正事呢？

　　与其让别人告诉她，不如自己来说。

　　这样一来，每当她想起这些事，不就也会顺带着想到自己的了吗？

　　楚逍微微一笑，“刚才说到哪里了？对了，先帝从来没有将我们当做家人，硬要算的话，也最多是血亲，不过是血脉相连的人而已，他对我们这些子孙都是十分防备的。”

　　“既然防备，为什么当年没有直接让废王继位？”李伊人对此有些不解。

　　前世她去边关的时候，先帝还在位，那个时候废王十分得宠，前朝已经有几次提出要废太子，立废王为太子的。但是先帝只是将那些奏折留中不发，既没有说不废太子，也没说废太子，搞得人心惶惶。

　　当年不管是谁上位，都不影响顾家的地位，顾家世代镇守边疆，战功赫赫，就算新帝上位也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所以李伊人并未过多关注。

　　如今想来，先帝在立储上的态度，其实不太对劲。

　　如果先帝真的已经决定让当年的太子继位的话，就不会如此宠爱废王，还放任朝堂对立储产生质疑之声。想必那个时候的皇上也过得很不容易。

　　李伊人猜测，当初先帝在立储的问题上其实一直是举棋不定的，他曾真的动过念头，要将废王立为太子。

　　或许正是经历过前些年的动荡，当今皇上才会在继位没多久就将楚逍立为太子，立嫡立长，楚逍都是最合适的人选，就是为了防止再次重复当年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