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服局女官点了点头，看着前来送样本的司衣司女官，唤道：“司衣女官，等一下！”

　　司衣女官放下样本，行了礼，道：“女官大人有何吩咐？”

　　“宫中的布料不足，你派人出去采购些布料吧。”

　　“何人所穿？”

　　“皇上与娘娘们的衣服已经做好了送去养心殿和各宫了，就差宫女太监们的了，你按照我们上次拿布料的价格，再去拿一批来。现在尚服局忙成一团，我还没有来得及上报，你先出去采购，后面的事我会处理好。”

　　司衣女官应了一声，瞟了沐芷一眼，转身下去了。沐芷拿了皇帝的孝服，径直出了尚服局。

　　林荫小道上，司衣女官站在树下，笑盈盈地看着沐芷，“姑娘，最近还好吗？许久未曾见你了。”

　　沐芷点了点头，“我要准备离开了，你今儿正好出宫，帮我安排件事，可好？”

　　司衣女官附耳到沐芷唇边，听完沐芷的吩咐，有些疑惑，却没有多问，只关切道：“姑娘，若是能出去，这次，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嗯，如果计划顺利，就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了。”

　　司衣女官温柔地笑了笑，“那就好。对了，你……同佩佩道别了吗？你突然离开，她怕是会伤心的。”

　　“不了，我与佩佩本就鲜少见面，若是突然去见她，定然会引得别人起疑。如果你遇见佩佩了，劳烦你替我同她说一声，让她时间满了就出宫，她不适合皇宫。另外，劳烦你照顾照顾佩佩，你也知道她这个人太好欺负，所以那些欺软怕硬的人都爱找她麻烦。”

　　司衣女官应了一声，拉了拉沐芷的衣襟，“天气冷了，记得多穿点。”

　　沐芷回以一笑，抱着皇帝的孝服，朝着养心殿走去。

　　自从皇帝在庆妃的宫中留宿一宿后，皇帝的情绪就稳定了些，但他去了永寿宫后，就将自己关在了里面，不准任何人进去。庆妃没有法子，因为是第一次接手这样的事，只得让熹妃还有另外几位嫔妾协助她，共同处理太后的丧事。

　　夜渐渐地黑了，皇宫内灯如白昼，各宫内穿梭着穿着丧服的太监宫女，寒夜萧瑟，沐芷站在永寿宫正殿外，听着屋内的动静。

　　德公公站在一旁，看着她探头探脑的模样，敲了敲沐芷的脑袋，“你这丫头，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沐芷摸了摸被敲打的地方，满是委屈地抬起头来，“德公公，我刚才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

　　“皇上心情不好，扔点东西也是正常的。”德公公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得意地分析了几句，又立马瞪大了双眼，“不过也是，皇上已经一天未进食了，之前咱们敲门的时候，皇上还有声儿，现在却……”

　　沐芷与德公公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了看，也不顾皇帝的命令，立马推开门跑了进去。

　　屋子里，太后被穿戴得整整齐齐地躺在床上，皇帝却披头散发地倒在了床边，不省人事。

　　“皇上！”德公公与沐芷惊呼一声，德公公上前扶起皇帝，沐芷跑到殿外，派人去叫太医过来。

　　索性皇帝只是心神疲惫，再加上一天未进食，身子有些虚弱而已。太医开了药，又嘱咐了几句，这才离开，德公公担心皇帝的身子，不敢再让他守在永寿宫，令人抬了轿撵，将皇帝送回了养心殿。

　　而永寿宫外，白花花跪了一地的皇亲国戚，领头的是和硕王爷与皇后娘娘、庆妃娘娘和熹妃娘娘，身后的便是几位皇子公主，还有沭阳世子。

　　晏远南虽然被废除了太子之位，但毕竟是皇子，因此也跪在了众人当中。皇后借此将他留了下来，并对外宣称，等太后的丧事办完了，再送晏远南去边关。

　　但众人却多了个心眼，太后的灵柩要在永寿宫摆放七天，随后还要送去皇陵，这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晏远南被废除了太子之位，心情本就极度抑郁，听着满院子的哭啼声，心中更是烦躁。太后执政期间，在场的人里，除了他和皇后受到太后的荫蔽，其他人连见太后一面的机会都少，如今太后仙去了，这哭啼声中有几分真几分假，他心里清楚得很。

　　一想到他和母后最后的靠山都倒了，晏远南阴翳地微微抬起头来，环视了众人一圈，就与晏非辰的目光遇个正着。

　　晏非辰！

　　如果不是他们在背后捣鬼，他还是川国尊贵的太子，也不会去什么边关受苦！

　　虽说是陆家人上书了废太子的奏折，但他心里清如明镜，自从国舅、国丈去世后，陆家内部的纷争多如牛毛，难得一边倒，就凭鬼迷心窍的淑丽夫人一个妇人怎么可能聚集这么多陆家人的力量！定然是晏非辰在背后推波助澜，帮了那个蠢女人一把！

　　他被废，放眼这几个皇子，也就只有晏非辰得利最多！

　　晏远南的嘴角抽搐着，恶狠狠地咒骂着晏非辰。晏非辰却气定神闲地跪在原地，将目光从晏远南身上飘过，好似晏远南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沐芷与德公公伺候完了皇帝，德公公在养心殿外守着，由她前去永寿宫。沐芷一踏进永寿宫，众人的目光便看了过来，沐芷行了一礼，道：“众位主子们辛苦了，夜已深了，按着制度，今夜该和硕王爷与沭阳世子守夜，其他主子们先行休息，明日再来吧。”

　　川国的制度，是先嫡后长。太后生前手段狠辣，皇帝的兄弟几乎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杀完了，有的是犯了错直接被处死，有的是被发配去了其他州府，然后莫名其妙染病而死。最后存活下来的，只有和硕王爷与几位公主。

　　所以以至于皇帝一辈中，能为太后守夜的，只有和硕王爷一人。

　　明夜，便是孙子辈的了。晏远南是皇后唯一的嫡子，哪怕被废除了太子之位，明夜也该他守夜，明夜以后，几位皇子公主就以长幼的顺序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