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门外的人没有恶意，婉贵嫔将门缝拉大了些，手舞足蹈地说了一大段话。可莫嫔听了半天，除了“唔唔”声，没有再听到其他话。

　　“你……你嗓子怎么了？你哑了吗？”莫嫔捂着嘴，惊讶道。她记得婉贵嫔的声音曾被皇上当众称赞为“婉转如鸟啼”的，如今却嘶哑得不成样子，连她听了都觉得浑身不舒服，更别说皇上了。

　　莫嫔身后的嬷嬷有些害怕，拉了拉莫嫔的袖子，“莫嫔小主，咱们快走吧，婉贵嫔这儿……可有些吓人啊！”

　　莫嫔还欲再问些什么，一个宫女慌乱走了过来，一边将婉贵嫔往院子里拉，一边赔罪道：“莫嫔小主，婉贵嫔不是故意吓您的，她前些日子疯了，自己又唱了几天几夜的歌，就这样把嗓子给唱哑了。婉贵嫔如今神志不清，您若是无事，便别来这个院子了，免得伤着您！”

　　“她还真的疯了啊！”莫嫔的嘴张得更大了。她不是没有听过婉贵嫔疯了的消息，但她一直没有当真，如今亲眼看见，不由得叹了口气，却又突然叫住那个宫女，“咦……你是谁？我以前怎么没有在熹佳宫见过你？”

　　那宫女闻言，将头垂得更低了，“奴婢一直待在婉贵嫔的院子里做洒扫丫头，鲜少出这个院子。如今婉贵嫔疯了，所有姐姐都寻了新的出路，奴婢无人可依靠，只得在这个院子里照顾疯了的婉贵嫔。”

　　“小主，您就别管那么多了，咱们快走吧！”其中一个嬷嬷拉了拉莫嫔的衣袖，催促道。

　　莫嫔点了点头，刚刚离开婉贵嫔的院子，就碰见了回宫的熹妃，她行了个礼，蹙着眉道：“熹妃娘娘，您知道吗？婉贵嫔哑了。”

　　熹妃却并未惊讶，只是“哦”了一声，继续往里走。莫嫔大着胆子跟着熹妃往里走，继续道：“熹妃娘娘，您就不派一个太医来瞧瞧婉贵嫔吗？妾身见她脸上似乎也受了伤，若是不及时医治……”

　　熹妃顿住脚步，转过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莫嫔，“莫嫔妹妹啊，这是本宫的宫殿，本宫做什么决定，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莫嫔低垂着头，点了点头，“妾身知道，可是婉贵嫔太可怜了，要不……”

　　“她可怜？”熹妃咂咂嘴，“丞相家怎么就送了这么个单纯的小姑娘进宫，看在你年少不懂事的份上，又看在丞相的份上，本宫今日就好好教教你，你可要听清楚了。”

　　莫嫔似懂非懂地看着熹妃，就听熹妃道：“第一，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婉贵嫔今日有如今这处境，完全是咎由自取；第二，在后宫，你管好自己就行了，否则，你连哭都来不及；第三，本宫这几日心情好，所以你刚才以下犯上，本宫可以不计较，但若是再有下次，别以为你怀着孕，本宫便不敢将你如何！”

　　莫嫔咬着唇再次点了点头，就见熹妃盈盈地走进了大殿之中，嬷嬷拉了拉莫嫔的衣袖，叹了口气，“小主啊，熹妃娘娘喜怒难定，您何苦为了那个疯了的婉贵嫔去惹怒熹妃娘娘呢！咱们还是快走吧！”

　　莫嫔懵懂地由着嬷嬷扶着往自己的院子走去，临走前再次看了眼婉贵嫔的院子，心中有些沉重。因为同在熹佳宫，她与婉贵嫔相处的时间最长，所以最讨厌的就是婉贵嫔。可如今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却有些难受。

　　孩子啊……莫嫔轻轻摸了摸肚子，暗自祈祷着，一定要让她的孩子平安降临。

　　秋天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到来，沐芷站在廊下给花草浇着水，肩膀上突然一重，她扭过头看去，就见陆还君笑嘻嘻地站在她背后，脸色却比以前憔悴了很多。他的颧骨如今凸出得十分明显，脸色蜡黄，手背上青筋可见，眼窝也有些深，同以前英俊潇洒的美男子差了太多。

　　沐芷拧着眉，惊讶道：“你……”

　　“怎么，想我想到连话都说不出了？”陆还君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我一回宫就收到了热情的关心，你若再这样，我可会高兴得情难自禁的。”

　　“去你的！”沐芷白了陆还君一眼，“汕州的情况就这么严重吗？”

　　陆还君点了点头，“汕州的情况何止是严重，简直是惨绝人寰！我第一次随父亲去外面见识这种场景，有生之年都不想再看见了。”

　　说着说着，陆还君比划了起来，“我们去的时候，洪水已经淹没了大多数低洼的村庄。举目望去，一片汪洋，孩哭、娘叫、狗咬、鸡鸣，水上漂浮着衣物、家具、牛羊、尸体，真是看不敢看，听不敢听，闻也不敢闻。”

　　沐芷蹙着眉，她在后宫之中，也听过关于汕州水灾之事，但后宫之人向来能把死的说活了，活的说死了，她也就没放在心上，如今看到陆还君这模样，又听他仔细说来，难免心惊。

　　“我们到了汕州之后，那里的药材根本就不够用，连夜向皇城发了求救信，请求皇城将药材送来。不过幸好是夏秋之际，被褥需要的不多，年轻的人可以直接睡在地上，老年人与小孩直接铺一层衣物在地上就可。不过……”陆还君说着说着，刚才还兴奋的神情又耷拉了下去。

　　沐芷听出了蹊跷，接话道：“不过太医院的事情，应该被有心人发现了吧？”

　　陆还君惊讶地看了沐芷一眼，眼中尽是赞赏，“沐芷，你还真是聪明啊，一点就透！”

　　太医院的事情，经过汕州这件事，怎么可能不会被人发现。

　　太医院少了药，于是从民间大量购买，导致了民间药材的缺少，也导致了民间药材价格的上涨。如今汕州需要药材，太医院的药材根本就不够用，也不能全部都拿去救治灾民，这也就需要从国库中拿钱出来，在民间买药。

　　那么，问题就出来了，国库的银两，是按着以往药材价格的总量给的。可现在药材单价上涨，国库仍旧只给那么一点银两，根本就不能买足够的药材。户部尚书不敢担这么大的责，自然将这件事上报，也就会引起别人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