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玄明显感觉到戚然身上所散发的排斥，而且带着些微的紧张站在他跟师渊中间，仿佛怕师渊一靠近他，她就会将他挡住。

　　师渊虽和几个兄弟一起在太傅府受过教导，但从前与戚然交际不多，对她的印象除了长得漂亮，与太子交好再无其他，几乎连话也不曾多说，一上来说话就如此厉害，难不成也是因为太子？

　　但他多年来的表演经验怎会因此等小事翻盘，所以他只是微微一怔，很快便温和的看向戚然。

　　“然然，我不懂女儿家的脂粉衣裳，故而没有给你备上礼物，不过你要是喜欢什么，大可同我说，定会如你所愿。”

　　戚然冷笑一声，手指轻抚过那些古玩字画，说道：“三殿下连讨好一个人都懒得费心思，我父亲喜欢字画，但却不是谁的字画都喜欢，就比如你拿来的这几幅，正好是他最不喜欢的。”

　　师渊有些尴尬地看着那些字画，转向戚玄，“太傅，是学生唐突了，未能事先探知您的喜好。”

　　戚玄看着他温厚的样子，不忍戚然过于为难，便说道：“老臣未曾与您说过，这不算什么，您有这份心意老臣已经领情了，只不过这些东西贵重，您不必送来老臣这处，老臣也不会收的。”

　　“太傅是在怪学生平日来得少了？”师渊凝眸看着他，“学生经常想起在此处求学的时光，想起太傅的教导，只是因为怕朝中舆论给太傅带来困扰，故而不敢与太傅过于熟络，太傅若是要怪，也是应当的。”

　　戚然听他说这话，就觉得虚伪恶心至极，不想让他再说下去，“三殿下若是不想给父亲带来困扰，此时就更不应该来。正是多事之秋，三殿下这心意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真是难以让人分辨这心意到底有几分真。”

　　师渊侧目看着她，一瞬间没有说话，只不过眼中冷芒隐现，落在戚然身上似要将她看穿。

　　怎奈戚然神情淡然，任他如何打量都看不出分明。

　　戚玄怕师渊因此记恨她，主动说道：“三殿下一片好心，老臣心领了，三殿下贤德宽厚，只要坚持本心，定能如愿以偿。”

　　此话相当于直接告诉师渊，只要他品行端正，他这里不会成为他前进路上的挡路石。

　　师渊听到这句话时，脸上的神情瞬间松懈了。

　　“承蒙太傅教导，无论何时，我本心不移。”

　　戚玄淡淡一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欣慰的模样。

　　“今日是学生准备不周，太傅不生气便好，太傅不愿收这些东西也不勉强，只愿您保重身体。”

　　戚然冷目而看。

　　戚玄面带笑意的应下，亲自将师渊送到了府外方才返回。

　　戚然似乎见到师渊心情格外不好，脸一直沉着。

　　“然儿，为父有话跟你说。”

　　戚然抬眸看着他。

　　戚玄坐在她身旁，脸色凝重，“然儿，无论你心里如何不满三殿下，以后切记不可如此顶撞他。”

　　戚然心有所感，果然听见戚玄继续说道：“虽然我在陛下面前举荐的是太子，但是陛下心中其实早有决断，他有心扶持三殿下继承皇位，三殿下迟早会继承大统。”

　　戚然心里一沉，想起前世种种，油然生出一种无力感。

　　果然，这一切事情的发展凭她一人根本无法改变。

　　“父亲，要不您辞官吧，我们一起离开。”

　　趁着三皇子还没有登上皇位，趁着一切不幸的事情没有发生，远离这些纷争。

　　戚玄愣了愣，问道：“然儿，你害怕什么？即使是三殿下登上了皇位，我依旧是太傅，三殿下即使是为了稳定朝局也不敢动我，我定能护你周全的。”

　　戚然摇了摇头，她无法跟戚玄解释那些荒谬的事，但却说不出让戚玄跟她一同离开的理由，眼眶微微湿润，沉默不语。

　　戚玄心疼地看着她，“若是然儿不想待在这个地方，为父答应你一同离开，但是陛下现在病重，我不能现在撒手不管。我答应你，等朝局稳定之后，然儿想去哪里都可以，好不好？”

　　戚然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她连忙擦了擦，摇了摇头，“对不起父亲，是我太过任性了，您为官多年，有自己的责任与不舍，我不应该如此逼您。”

　　戚玄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傻孩子，父亲已经老了，唯一的心愿就是你能够开心，其他的，为父还有什么不能割舍的？”

　　戚然摇了摇头，匐在戚玄的膝上，心中酸涩交杂。

　　迟谦在门外立了半晌，迟疑片刻，沿着原路返回。

　　风摇雨落，吹窗打檐，回到戚府的这些天几乎都在落雨，好在戚然只是待在这处已觉得满足，也不想走动，只不过踏实日子来去匆匆，很快回门的最后一天。

　　“小姐，这雨再这样下下去，恐怕京城都要被水淹了。”

　　翠玉在门口将油纸伞上的雨水抖落，用力踏了踏鞋底的污渍，一边将伞放在靠墙处，一边对着坐在窗边看雨的戚然说话。

　　戚然回头看着她，笑着摇了摇头，“你快呸两句，省得你这乌鸦嘴灵验。”

　　翠玉吐着舌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戚然看着窗外的雨势由盛转衰，水灾是不会有了，看这天气，过不了多久就能雨过天晴了。

　　翠玉走到她身边，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她，“小姐，是泉州那边的信，刚刚送到的。”

　　戚然淡淡一笑，将信封打开，“是妈妈跟鸢儿姐姐的回信。”

　　她回到京城之后心中不安，安稳之后便立刻去信一封到泉州询问她们的近况，过了很久没有回信她还担心，现在终于收到了回信。

　　她打开信封，脸色从喜悦到沉重再到放松。

　　翠玉眨着眼睛看着她，“小姐为何这幅表情，信上说的什么？”

　　“没事，她们一切安好。”

　　翠玉抬眸笑了笑，点了点头，走到一旁将窗户关上。

　　戚然将信纸收了回去，放在梳妆盒里，然后合上了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