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华宫中。

　　柳雾蓁将一瓶上好的创药交给彩依。

　　彩依跪着替李知笙上药，动作轻柔。

　　“怎么，你就任她如此欺负你？以前不是气性大的很吗？如今，啧啧...落魄。”

　　柳雾蓁一边奚落，一边往嘴里扔了颗酸梅果子。

　　李知笙没有再像上次一样崩溃大哭，闭着眼睛，眼尾泛红，面如枯槁。

　　“说话啊！好歹是个婕妤，被一个才人和一个常在骑在头上。”

　　“婕妤？”李知笙自嘲道：

　　“我做这婕妤和才人又有什么区别？人人都知道我断了子嗣，是残破身子。而皇上，从我醒后就没有来看过我。”

　　“我拿什么去和她们争？她们今日这般作践我，若是没有遇到你，谁会替我做主？”

　　想到这，忆起往日恩怨，李知笙隐忍一笑，“呵，没想到如今愿意帮我的，竟是你。”

　　“没有帮你。”柳雾蓁只说了一句，没有解释今日行径，继续道：

　　“本宫还是那句话，求人不如求己。之前你求我替你报仇，说什么都愿意做，如今看来却是我是高看了你！你若是和今日一样轻贱自己，那只能看你的孩子白白枉死！”

　　说完这句便出了房间。

　　许是想到了自己还未出生的孩子和自己的遭遇，李知笙终于忍不住，不断抽噎起来。

　　彩依替人上完药后，默默退了出来。

　　*

　　李知笙把自己关在屋内整整一个下午，再出来时，眼睛哭得肿胀，嗓音也沙哑不堪，但精神气好上不少。

　　走前向柳雾蓁辞谢道：“谢姐姐指教，臣妾大概知道该怎么做了，回去会再好好想想。”

　　柳雾蓁摆了摆手，又拿起一颗酸梅果子咬下一口。

　　能想清楚最好，想不清楚也与她无关。

　　彩依与金招炀对视，皆在对方眼中看到疑惑和讶然。

　　想了想，还是踌躇着说：“娘娘...要不再找齐大人来瞧瞧？”

　　她家娘娘并不是嗜酸成性的人，近日却总是要了一盘又一盘的酸果子，人还容易嗜睡。

　　和女子怀孕初期的习行太像了。

　　两对睁大了的眼珠好奇地盯着她。

　　柳雾蓁：？

　　手中的果子也吃不下去，好笑道：“本宫不是，说过之前叫太医来看过啊。要是真的遇喜了，本宫又为何不知晓？”

　　“可是...娘娘这月...”

　　彩依让金招炀出去，继续嘀咕道：“娘娘这月没有来葵水。”

　　柳雾蓁：！她居然忘了这茬？！

　　算了算日子，是该前日来月事的。

　　摸了摸小腹，心下开始也怀疑不定，犹疑道：“彩依，你现在立刻去请齐太医过来！”

　　彩依得令，立刻跑了出去。

　　柳雾蓁捂着小腹，起身不停走着，试图缓解等待焦急感。

　　就连守在门外的金招炀，也少见得紧张起来。

　　*

　　落日时分，彩依终于带着齐择钰赶了过来。

　　柳雾蓁端坐在椅子上，伸出的手都有些僵硬。

　　“齐大人，怎么样啊？”彩依小心翼翼问问道。

　　这齐大人一会儿皱着眉，一会儿变着表情，莫说是小主了，就是她看了也慌张！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经臣再三确认，娘娘已经遇喜一月有余了！”

　　“！”

　　太惊喜了！

　　柳雾蓁不知所措地坐着，仿佛踩在不切实际的云端。

　　“恭喜娘娘！”

　　金招炀和彩依均是欣喜庆贺。

　　回过神来，柳雾蓁给他们一人分了些赏钱，沾沾喜气。

　　“娘娘可要派人去告诉皇上？”

　　“不必，”柳雾蓁说：“等三个月胎象坐稳之后再去禀报不迟，也烦请齐大人切勿将此事伸张！”

　　宫人个个都是人精，若是知道她有了身子，那今日的李知笙就是明日的她！

　　送走齐择钰后，彩依有些担忧道：

　　“娘娘，那秋猎大会您还去吗？如今您的身子，可受不得这种剧烈的赛事。”

　　“去！如何不去？不去才会让人怀疑。”

　　秋猎大会三年才举办一次，各大朝臣及家眷都会参加，这么好的机会她不想错过。

　　至于孩子...

　　柳雾蓁捂着肚子，眼神坚定。

　　她自然也会护好这个小东西。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需要做。

　　“金招炀！”

　　“奴才在。”

　　“找个机会，把吕才人身边的芬儿处理掉，不留活口。”

　　芬儿是当初指认敏婕妤，执意要留在吕清清身边的那个宫女。原是她的人，现在却尽做白眼狼之事，那就别怪她心狠！

　　“是。”

　　金招炀办事利索，当天深夜便将人溺死在深井中。

　　第二日清晨，吕清清亲自发现泡在深井里肿白的人脸，吓得连做了好几日的噩梦。

　　*

　　转眼便到了秋猎当日。

　　原本秋猎是三年一次，但由于先帝在时，身体受损，许久未举行秋猎。

　　所以这次秋猎，是十多年来的举办的第一次猎赏会，空前盛大，五品以上的官员均可携家眷前往，时间也由原本的五日延长到十日。

　　彩依为了柳雾蓁能少受一些苦，将能准备的都带上了。

　　还花了好些时间，买通了负责绛华宫的马车夫，将马车内里布置的十分舒适。

　　柳雾蓁坐上车后，抬手掀起纱帘往外面探去。

　　外面两侧已经站着不少侍卫，手拿旌旗，神情肃然。

　　尽管如此，一旁还是有好多前去伺候的宫女、太监兴奋不已地交谈。

　　又等了一会，马车缓缓启动，往西郊狩猎场的方向驶去。

　　*

　　狩猎场距皇城遥远，饶是从一早出发，到了目的地也已经到了下午时分。

　　柳雾蓁本就怀着身子，颠簸许久，整个人都难受得不行。

　　一到行宫，饭也顾不上吃，就让人退下，自己盖着被子蒙头大睡。

　　彩依急得不行，又无可奈何，只好去催促小厨房快点收拾，一遍又一遍地做着饭等人起来。

　　一觉睡到傍晚才行，柳雾蓁总算有了些精神，随便吃了一点燕窝羹垫垫肚子，开始妆发起来。

　　今夜萧璟衡在行宫大殿面见重臣，她们这些妃嫔则在露天庭院里与各府家眷、公主、郡主等会面。

　　因为迫切想见到母亲，柳雾蓁没有打扮很华贵。只将头发挽作倾髻，随便选了一身海棠飞蝶纹罗裙，就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