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以利相诱
能来这薇人苑都是穷人,对于钱,自然是分外看重的。
那黑瘦的婢女心中一动,就要伸出手去把那钱放在自己手中。
丁青遥摁住她那双伸出来的手,轻轻笑道:“这钱你可以拿走,但是,空口无凭,我们之间要立个字据,你们当中,可有识字的?”
“我识得几个字。”
一个满脸雀斑的宫婢举了举手,小声地说道。
她们这些人,从来都是欺软怕硬的,陡然之间来了这么一个强硬的主儿。
一时之间,她们也没有了主意,只能按照丁青遥的话去走去做。
“好,既然你识得字,那你就给她念一念这书简上的字,让她好好地听一听,听完了,就在这后面按一个手印。”
丁青遥从自己的木盒中拿出笔墨和书简,凑到了烛火下,边写边说道。
她们都是穷人之女,从未见过如丁青遥这般笔走游龙,文思敏捷之人,一时怔愣在原地,皆说不出话来。
只听得那女子逐字逐句地念完,丁青遥点了点头,看向那黑瘦的宫婢道:“你可听清楚了,我可没有半点讹诈你的意思,所以,把手印摁了,钱就归你了。”
那黑瘦的女子定定地看了几眼丁青遥之后,张嘴便咬破了自己的手指,重重地摁在了竹简之上。
鲜血浸透了干燥的书简,形成一个椭圆形的红印,使得这空气中也弥漫着淡淡的血腥之气。
丁青遥收回竹简,那女子也站起身来,把钱全都划拉到自己的手中,往床边走去。
她得了钱,其他的人自然不会让她独吞,一时间,这破旧的房屋竟然也热闹了起来,增添了一丝别样的繁华。
丁青遥躺在自己收拾出来的一块地上,忽略萦绕在耳边的叽喳之语,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冬天的夜晚寒冷而又漫长,北风吹动着窗棂,也吹醒了那一直酣睡的人儿。
锦被里的许娥轻轻地咳嗽了几声,惊动了在外间守夜的素心。
素心忙掀开帷幔走了进去,粉红色的纱帐里,许娥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有些迷茫地看向素心。
“娘娘,你醒了,这真是太好了。”
素心有些激动地握住了许娥的手,顺势也扶许娥坐了起来。
“我睡了多久了,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呢?”
许娥揉了揉自己略微有些发涨的额头,喃喃问道。
素心见许娥一幅不知情的样子,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把这几日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都和许娥说了个一清二楚。
“娘娘,我们一定要让大将军给我们讨个说法,不能就这样算了。”
素心咬着牙恨恨地说道。
许娥心中烦乱,她没想到,她昏迷的这些时日发生了这些事情。
最重要的是,自己不是简单的嗜睡,而是有人给自己下毒。
想到这,许娥的手紧紧地攥起,指节因为愤怒而泛白。
“让父亲出面这不是一件小事,还是让本宫再考虑考虑吧。”
许娥的理智开始回笼,紧攥的手也开始慢慢地放松下来,心底一直有声音在叫嚣着,让她慎重考虑,不能意气用事。
“娘娘。”
素心急急地唤了一声。
许娥有点乏累地眯起眼睛,平淡地说道:“素心,你的意思本宫都明白,后宫这趟浑水,本宫一个人趟就足够了,不能也让父亲,让许家,也跟着一起趟,你能懂吗?”
素心眼里闪着泪花,点了点头道:“只是苦了娘娘了。”
许娥笑着摇了摇头,脸色依旧苍白的可怕。
她声音飘忽,宛如无法抓住的风:“本宫不苦,只是现在,苦了青遥了,在薇人苑那种地方待着,本宫着实有些不放心啊。”
“娘娘,要不要奴婢隔日去看一看丁姑娘,看她过得如何。”
素心出声提议道,声音有些沙哑。
“如此也好。”
许娥笑了笑,容颜憔悴,无半分神采。
随后,许娥和素心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几句话,便又睡着了。
素心放下帷幔,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许娥床榻,走到了外间的火盆边上,往里面又加了几块炭火。
女子静立在火前,心乱如麻。
太子妃娘娘算是醒了,可凶手呢,凶手何时才能伏法呢?
风吹起地上的残雪,迷乱了人的眼眸,却蛊惑不了人的心智以及心中所认定的那个方向。
少年依旧是白色的锦袍,绣着金色的吉祥图纹,青丝墨染,郎艳独绝。
“殿下,这些都都要带着?”
杨宫人指了指那摆满了一桌子的吃食,不由得出声问道。
“带,带,都带着,阿遥在薇人苑里,一定缺衣少吃的,记得把我那床厚棉被也给她带着。”
刘康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急切而又欢喜。
虽然刘奭把丁青遥发配到了薇人苑,可也没明确说不让人去薇人苑里探望。
只是刘康身份尊贵,一旦到了薇人苑,定然会惊动刘奭,到时候,刘康肯定会挨一顿责骂。
不过,这些刘康早就想到了,在挨骂和见丁青遥之间,他都会选择后者,这是肯定的,不用怀疑。
“殿下,还要奴婢跟着您去吗?黄景一个人…….”
杨宫人有些不放心地说道。
刘康摆摆手道:“黄景一个人就行了,我拿着吃的,黄景抱着被子,两个人也不显眼,大张旗鼓的反而惹人注目,给阿遥带来麻烦。”
见刘康这么坚持,杨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把吃食全都放进了食盒之中,盖上了盖子。
“黄景。”
刘康转身喊了一声黄景,见黄景一时不应,便掀开门帘去寻。
傅瑶站在庭院中间,黄景瑟瑟地跪在她的脚下。
寒风雪地之中,满脸怒容的傅瑶像是一枝怒放的玫瑰,带着灼人的利刺。
刘康和杨宫人纷纷朝她行礼,她一概视而不见,快步走到屋中,看了一眼桌子上摆的东西,冷笑了一声,对刘康说道:“你还真是有情有义啊,连母亲我都被感动了呢,只是不知道,丁青遥会不会感动呢?”
“母亲。”
刘康哀哀地叫了她一声,似乎是希望可以唤醒这个有些癫狂的傅瑶。
傅瑶不为所动,继续说道:“你博闻强记,不会这么快就把母亲的话抛诸脑后了吧,记着,不要想着为丁青遥翻身,你还没有这个资格。”
“只要母亲不伤害丁青遥,儿子也不会忘记母亲的话。”
刘康双手平叠,目光坚定地望向傅瑶。
“母亲今日来没有别的事,你也不必一幅如临大敌的模样。
临近年关,朝中的大臣,以及各地的诸侯都要前来未央宫朝贺,母亲觉得你年纪也不小了,所以决定从这些贵胄之中,给你挑选一位年龄家世得当的女子做你的正妃,你可有异议?”
傅瑶眼眉高挑,带着盛气凌人的架势。
刘康脸上虽是一派平静无波的模样,可心中早已是怒火翻腾。
宽大的衣袖中,他死死地握住自己的手,不断地告诫自己要镇定,不要慌乱。
“一切但凭母亲吩咐。”
刘康轻启唇瓣,压下心中的滔天之怒。
傅瑶看着依旧冷静克制的刘康,轻哼了一声:“谅你也不敢有什么异议,否则,母亲让你这辈子也见不到丁青遥。
不过,今日母亲不会阻拦你去见丁青遥,反而很希望你去见她,正好,把你要选妃的消息也告诉她,省得她存了什么不该有的非分之想,到时候落得和荷露那个贱婢一样的下场。”
“母亲。”
刘康拔高了声音,有些不忍地喊道。
傅瑶沉下脸,摆了摆手道:“你快去吧,喜讯还是要热乎着才好。”
院外枯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少年眉目不展,满心忧愁。
“殿下,我们可还要去看丁姑娘?”
静默了许久,杨宫人终是按捺不住,小心地出声问道。
“算了,不去了,你们把这些东西给她送过去吧,她若是问起,就说我身体不适,未能成行,还望见谅。”
刘康的心中也是纠结万分,一方面,他很想看到丁青遥知道这个消息的样子,是喜悦,还是伤心,亦或者是无所谓?
另一方面,他心里又笃定云淡风轻的丁青遥,是绝对不会有除了无所谓之外的任何的表情,他不敢去看她的无所谓。
因为那样,他会觉得自己在她的心里是无足轻重,可有可无的。
人心是最复杂的,他没有那个去试探的勇气,只好在心里给自己留下一方净土,让一切只存在在自己的想像之中。
最起码,这样不伤人,不伤心。
今日刘骜着人把荷露的丧事给办了,按照丁青遥的嘱咐,荷露是火葬。
她的骨灰被洒在了朝南的地方,只待春风来,便可送至南方国度。
这样看来,荷露也算是魂归故土了。
一切处理完备之后,刘骜信步来到了薇人苑门前,窄窄的巷子尽头,便是一处低矮的庭院,丁青遥就在那里浣衣,洒扫。
“殿下,真的要去看丁青遥吗?”
荼尾看了一眼薇人苑脏乱的门匾,挠挠头,不解地问道。
被荼尾这个直肠子一下子说破了心事,刘骜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道:“谁说本太子是来看丁青遥的,本太子是来视察我大汉疆土的,别看薇人苑这么小,这么脏,它也是我大汉国土的一部分,不容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