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给她机会,只要她愿意悔改,我可以饶她一命的。”
潘秀云冷哼一声:“可她依然如故,我本来打算过几天再动手,因为我知道她打算解雇李嫂,到时候家里少了一个人,更好下手。”
“可是那一天,”潘秀云的脸上现出疯狂的神色,让她美丽的面庞有些扭曲,“我儿子病了,我夜里去她家向她借钱,带儿子去看郎中。哪知道,她却说自己没钱,还说小孩子病了饿几顿就好了,看什么郎中,浪费钱财。”
潘秀云瞪大眼睛盯着傅九,有些癫狂的质问道:“她没钱?她没钱开什么铺子,没钱盖什么新房子!我的儿子不配吃药,她的儿子却配吃燕窝!她也不想想,她是靠了谁的钱才能做生意的!”
“我离开时,悄悄拉开了后门的门栓,他们谁都没有发现。”潘秀云近乎癫狂的笑起来,“我姐姐连吭都没吭一声就被砍死了,被她自己的女婿砍死,哈哈哈,这就是她抛弃亲生女儿的报应!”
“你们太丧心病狂了,为什么连孩子都不放过!”傅九皱眉道。
潘秀云冷酷的道:“斩草除根才能永绝后患,万一事情败露,那两个孩子长大是要寻仇的。”
傅九摇摇头:“你考虑得很‘周到’,甚至细心的换上李嫂的鞋来清理现场。”
潘秀云恢复了平静,她甚至微微一笑,似乎对自己的周密的计划非常满意。
“可惜,”傅九话锋一转,“你百密一疏,遗漏了二楼库房里的脚印。”
潘秀云有点幽怨的看了万广生一眼,万广生嗫嚅着说:
“小姨给我钥匙,让我去库房偷账本,上面记着岳母欠她的钱,这样官差就不会怀疑她了。我鞋上有血,就脱了鞋光脚上去,我想看看隔壁库房里有什么,但那里是空的,我就锁上门出来了。”
万广生像犯错的孩子一样低着头,不敢去看潘秀云:“小姨不知道我进去了,我就迈了一只脚,以为没事……”
“我为潘家付出了那么多,整个家都是我在撑,潘秀英什么都没有做,反而让家族蒙羞!凭什么她能飞黄腾达,我反而要向她摇尾乞怜,她是罪有应得!”潘秀云犹自说着,傅九挥挥手,示意将他们带下去。
潘秀云、万广生和春燕全部收监,根据万广生的招供,在逃的牛阿喜也被捉拿归案,三日期限之内破了案,皇帝也对傅九大加褒奖。
玄玉向潘秀云家的方向走着,心中怅然若失,一个从小娇生惯养,被众人瞩目的小姐,最后因为一串钱杀死了亲生姐姐。
“玄玉!”
傅九叫住玄玉,他看起来意气风发 ,对玄玉笑道:“叫我好找,你这是要去哪儿?”
“潘秀云之事,我想应该去她家里知会一声。”玄玉黯然道,“只可怜她母亲,两个都是她的亲生女儿,叫她如何是好。”
“对了,你来找我做什么。”玄玉勉强笑道。
傅九道:“皇上要见你!”
“皇上?见我?”玄玉有些诧异。
“是呀,我向皇上秉明,这次能够顺利破案全靠你的功劳,皇上便想见见你。”
玄玉不想扫傅九的兴,只淡淡的道:“我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何必在皇帝面前提起。”
傅九没注意到她的情绪,犹自说道:“不是你找到了万广生,我们哪能这么快破案。”
玄玉一点也不喜欢皇宫,小时候爹曾想送她进宫做秀女,她又哭又闹,最后还是娘说她年纪太小,不受管束,去了怕惹祸端,才算作罢。
她不喜欢在宫里唯唯诺诺的看人脸色,和爹爹还有哥哥一样,惩恶扬善才是她的理想。
玄玉与傅九说这话,不知不觉来到潘秀云家门前,傅九举手刚要叩门,门却猛然间打开了。
一个人从门里跑出来,与傅九撞了个满怀,傅九正要发怒,却听那人喊道:
“不好了,蕊珠不见了!”
喊的人正是潘秀云的丈夫王天栋,他急得青筋暴起,满头是汗,傅九见状也顾不得别的,先和他去找人了。
玄玉站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一个小男孩哭着抓住了她的衣裙。玄玉蹲下身,轻轻抚慰着小男孩。
“我看见姐姐是被一只大蝙蝠抓走的,呜呜……”小男孩哭着说。
“大蝙蝠?”
“嗯,好大的一只,黑色的,抓着姐姐飞走了……”小男孩呜咽着。
玄玉心头一惊,她脑海中闪过在清苑县遇刺时,那个跳窗而出,消失在黑夜中的巨大身影,难道是黑衣人。
“呜呜……姐姐还能回来吗……”
玄玉抱紧小男孩,她不知该怎么告诉他,他的姐姐可能永远也回不来了——
清晨的薄雾还未消散,兴乐宫在雾霭中显现出巍峨的剪映,早起的宫人们正在有条不紊的开始准备迎接新的一天,雾霭中的宫殿一片宁静安详。
玄玉没精打采的站在宫门外等待宣召,她有些困倦,因为昨晚她和殷綦去见了陈元一家人。
陈元不住的埋怨妻子太过小气,待人苛刻,才引来杀身之祸。潘秀英一开始还不住的为自己辩解,直到殷綦吓唬她欠钱不还,下辈子会投胎到穷苦人家,她才开始哭泣,后悔不迭。
“裴小姐,皇上宣你觐见,跟咱家来吧。”一名内侍用尖细的声音说道。
殷綦没有宣召不能进宫,没有他在身边,玄玉有些惴惴不安,小心翼翼的在内侍的引领下走进宫门。
过了几道宫门,高大的汉白玉石台上,十二根高大的盘龙紫金柱支撑起巍峨的重檐庑殿顶宫殿,飞檐上蹲着十只青铜鎏金的狰狞脊兽,居高临下的凝视着这个款款走近的白衣少女。
内侍没有带玄玉登上石阶,而是绕过汉白玉石台,向偏殿走去。
玄玉被内侍引着来到御书房,一迈过门槛,玄玉的绣鞋就没入柔软的暗红色地毯里,空气中弥漫着龙涎香的香气。
“玄玉!”傅九一见她进来就迎过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玄玉忐忑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玄玉跪下叩头问安,一个身着明黄长袍,手拿青玉龙纹紫豪笔,正专注的在百寿图上题诗的俊朗青年抬起头来,他正是北芪国的皇帝,平帝凌云炽。
平帝抬头看向玄玉,见她一袭白衣,乌发柔顺的垂在脑后,仅头顶挽了发髻,斜插着一支青玉簪。虽然眼睛被丝带蒙住,但仍能看到她眉似远山,肤如凝脂,唇若点樱,姿容秀美,亭亭玉立。
玄玉面貌与哥哥有几分相似,平帝看到她,不禁想起英年早逝的裴玄瑾,心内一阵悲戚。
傅九看穿平帝的心思,赶忙说些闲话活跃气氛,三人聊了一阵,平帝对玄玉赞赏有加。
“唉……天不亡裴家,玄玉才思敏捷不逊玄瑾当年,裴家总算是后继有人。只是裴爱卿的案子一日未破,朕心中便一日难安。”
见平帝面露倦色,傅九便识趣的与玄玉告退了。两人刚刚走过回廊,便听见背后有人喊道:
“傅大人,裴小姐,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