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掌侧面有一道弧形的伤疤。”玄玉道。
殷綦把头凑过来看:“看起来像是烫伤,已经有些愈合了,应该是死前几天烫到的。”
直到晚上,玄玉仍然在想着那道伤疤,心不在焉的喝着燕窝粥。小雪正在裁尺头,弄来弄去也弄不平整,玄玉见她独自在那里发急,不禁笑道:“才刚夸你有出息会裁剪了,这会子就对着快料子起急。”
小雪撅着嘴道:“这绸子的角不听话,怎么也弄不平。”
玄玉过来瞅了瞅道:“不妨事,用熨斗熨一下字就平整了。”
玄玉伸手去架子上拿来熨斗,不妨小雪也伸手来拿,熨斗正碰在小雪的手上。
“哎呀!”小雪的手立刻烫得起了一溜燎泡,玄玉心疼得立刻拿来烫伤药替她涂抹。
玄玉一边给小雪涂药,一边歉疚的问:“怎么样,还疼吗?”
小雪怕玄玉内疚,忙道:“没事了,烫的不重,这药涂上凉丝丝的,一点都不疼了。”
玄玉用嘴轻轻朝伤口上吹气,好减轻小雪的疼痛。忽然,玄玉盯着小雪手上的弧形伤痕若有所思。
“我知道了,”玄玉叫了起来,“尸体手上的伤疤就是熨斗的烫伤。”
第二天一开宫门,玄玉便入宫去找德忠,问他宫中哪里会用到熨斗。
“熨斗?”德忠想了想道,“这东西各宫中是没有的,大约只有织造监和浣衣局在用了。”
玄玉请德忠带自己去看看,玄玉发现织造监的宫女们手指尖因为常年拿针,都生有茧子。而浣衣局的宫女们因为双手常年浸泡在皂角水里,或多或少都有些粗糙。
玄玉回到尸躯门的小屋,再次检查尸骸的手掌,手指尖已经被啃掉了,看不到有没有茧子,但是相较于身体其他部位细腻的皮肤,尸体手上的皮肤确实略显粗糙。
玄玉对德忠道:“我怀疑这具尸体是来自浣衣局的,现在要麻烦您打听一下,最近几天浣衣局有哪些宫女不见了。”
浣衣局是宫中宫女最多、变动也最频繁的地方,宫女们来来往往,连这里的管事都说不清到底有多少名宫女。
德忠费了不少功夫才查到最近几天共有五名宫女离开浣衣局,其中两名是被调去了其他殿阁,一名得了重病送出宫去了,还有两名宫女下落不明。
这两名宫女一个叫翠蝶,另一个叫佩珍,恰巧都是在一个嬷嬷手底下做事。
浣衣局中的宫女都由管教嬷嬷带着做事,二十个人为一班,翠蝶和佩珍都在管教嬷嬷银环姑姑手下当差。
“银环姑姑病了,告了病假已经好几天没来了,我们最近一直都是如月姑姑在管。”一名宫女这样告诉玄玉。
玄玉找到如月姑姑,如月姑姑表示自己要操心手底下的二十名宫女,还要代管银环手下的二十名宫女,实在顾不过来,哪里能知道多了谁少了谁。
玄玉和殷綦分头询问银环手下还剩下的十八个小宫女,被分到殷綦那边的小宫女表情都明显十分欣喜,个个眼睛里都带着星星。
相比那边的热闹气氛,玄玉这边看起来愁云惨雾,她心中不免有些吃味。
人群中两个小宫女引起了玄玉的注意,她们两个人看起来有些紧张,手一直紧紧的握在一起,像是在互相鼓劲儿。
玄玉问过了其他人,特意将她们两个留在了最后。
“你们叫什么名字?”玄玉问道。
其中年纪稍长的宫女答道:“我叫雪萍,她叫小卉。”
玄玉打量着她们二人道:“刚刚有人告诉我你们两个和佩珍关系很好。”
“是的,”雪萍答道,“我和小卉刚来浣衣局不久,佩珍比我们来得早,我们三个的铺位又挨着,所以关系比别人近些。”
“佩珍不见了,你们怎么没有上报呢?”玄玉问道。
雪萍急道:“我们上报了,前天晚上佩珍就没有回来,我们跟如月姑姑说过了,可是姑姑根本没空理我们。”
“我们两个还趁着晚上出去找她来着……”小卉说了一半,雪萍拽了拽她的衣袖,小卉便没再说下去。
玄玉知道私自离开宫女私自离开所属殿阁是要受罚的,便微笑着道:“你们有什么尽管说就是,我不会去检举你们的。”
雪萍和小卉对视了一眼,方才说道:“昨天我们本想趁着晚上溜出去找佩珍,可是刚走到外面就碰到巡夜的侍卫,我们怕被发现,就又回来了。”
“佩珍是什么时候失踪的?”玄玉问道。
雪萍道:“前天吃过晚饭,佩珍说在屋子里闷得慌,想要出去走走,我们两个嫌冷就没一起去。谁知道直到熄灯佩珍也没回来,那时候门已经上了锁,我们想去找她也来不及了。”
玄玉道:“佩珍离开之前有什么反常吗?或者她有没有说过什么?”
雪萍和小卉都摇摇头,异口同声的道:“没有。”
这线索的帮助实在有限,玄玉又问两人道:“那翠蝶呢?她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小卉看起来有些紧张,雪萍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然后对玄玉道:“我们和翠蝶不大熟,所以也没太注意。”
玄玉示意她们可以走了,两个人如释重负,小卉走了一半又回头问道:“小姐,你会帮我们找佩珍回来吧?”
玄玉笑着点了点头,小卉脸上才第一次露出了笑容。殷綦那边也已经问完话了,他倒是带来一点不一样的消息。
翠蝶在宫女们当中的口碑似乎并不太好,翠蝶来浣衣局已经一年多了,很受银环姑姑的宠爱,差不多可以当半个管事了。
浣衣局的差事又苦又累,没有出头之日。来浣衣局的宫女要么是家境穷苦,要么就是各殿阁犯了错被罚来的,每个人都巴望着早点离开。
可是翠蝶没有任何背景,在这里苦哈哈的干了一年还没有离开,银环姑姑的那点宠爱对她来说根本毫无用处,她宁愿用这份宠爱换取在其他殿阁的打骂。
于是翠蝶就把这份怨气都发泄在了同班的小宫女身上,经常欺负她们,把所有的活都压在她们身上,稍有不如意就又打又骂。因为翠蝶有银环姑姑的宠信,小宫女们对她的恶行都是敢怒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