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最近怎么总是看不见管家哥哥呀?”小雪问道。
自从回到邺都,总是不离玄玉左右的殷綦就从葳光轩消失了。
玄玉喝了一口绿豆糖水,说道:“你管家哥哥有事情,告了几天假。”
“他不会又像上次去西域那样,一走就是几个月吧?”小雪有些担忧道。
玄玉调侃小雪道:“不会的,你这么挂念他,你管家哥哥要打喷嚏了。”
几天前的一个中午,烈日当空,一个身材挺拔的锦衣卫侍卫巡逻到兴乐宫一隅的文渊阁。
这个时辰,宫中的人都躲进屋子里纳凉了,这里一个人影都没有,他左右看了看,闪身进了文渊阁。
殷綦脱下从大宝那里偷来的官服,随手丢在了地上,他伸了伸筋骨,抬头看了看一直通到天花板的书架。
接下来的几天,殷綦就在文渊阁的房梁上安了家。饿了,就吃些从御膳房偷来的点心;闷了,就趁夜色,在宫殿的屋脊上溜达溜达。
这天,殷綦把一本书丢在书堆里,这是最后一本焱帝在位时期的史录了。看着满地的书本,殷綦这辈子都没读过这么多书,他甚至有种错觉,下次再开恩科,自己大概能弄个状元当当。
殷綦终于回到了葳光轩,小雪立刻迎上来道:“管家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殷綦闭目坐在葡萄架下的摇椅上,对小雪道:“小雪,你快去药铺,抓些决明子、金银花和杭白菊回来。”
小雪不明就里的看了看管家哥哥,又看了看小姐,但还是听话的去了。
“焱帝为什么在位那么久,那些编年录太多了。”殷綦感叹道。
玄玉嗔道:“你少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吧,你不想要脑袋了,可别连累我们。话说回来,你到底找到了没有?”
殷綦道:“我连皇帝的起居注都查了,所有的记录里都没有‘黑虎军’这三个字。”
“不过,”殷綦话风一转,“我在官员的任用记录中查到,在郎家三爷爷参军之前,锦衣卫的一个名叫穆项狄的千户突然失踪了,虽然没有解职记录,但是俸禄停发了,而且半年之后,他的空缺就被人递补了。”
“看来这个穆项狄很有可能就是负责组建黑虎军的那个人。”玄玉有些兴奋。
殷綦道:“的确如此,不过五十年过去,他恐怕早已不在人世了,我们要怎么查下去呢?”
“查什么呀?”傅九走进院门笑着问道。
玄玉忙止住话头,笑道:“没什么,我们在说以前的旧案子。”
“对了傅九哥,”玄玉突然想到些什么,“锦衣卫的官员告老还乡之后,你们还会记录他们的去向吗?”
傅九笑道:“锦衣卫来来去去那么多人,哪有功夫记这些,不过是关系密切的,可能还有些往来罢了。你今天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些?”
玄玉道:“没什么,突然好奇问问罢了,没想到你们锦衣卫也是人走茶凉呀。”
傅九道:“官场中历来如此,也不止是锦衣卫。”
玄玉又道:“那锦衣卫可有世袭的吗?”
“世袭?”傅九哑然失笑,“又不是爵位,有什么好世袭的。不过,把儿孙再送来做锦衣卫的,倒是不在少数。”
“傅九哥,那你认识那种一家好几辈人都当锦衣卫的吗?”玄玉兴致勃勃的问。
傅九想了想道:“你别说,还真有一个。今年新来了一个小捕快,从他爷爷那一辈就在锦衣卫供职了,我把他安排在大宝手下历练历练。”
“他叫什么名字。”玄玉兴奋的问,原来她在刚才就打起了主意,既然那个穆项狄找不到,那么就从可能认识他的六扇门同僚那里入手,总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傅九皱着眉头思索道:“好像是叫什么严光霁。”
六扇门,玄玉笑眯眯的问一个小捕快道:“你就是严光霁吗?”
严光霁还不到二十岁,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嗯了一声。
玄玉热情地和他聊一些家长里短,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说媒的,眼看就要绕到他爷爷那里,大宝忽然进来了。
“咦,裴姑娘也在,你们认识?”不待玄玉回答,大宝又向严光霁道,“小光,有个失踪的案子,你去瞧瞧,有什么不妥回来告诉我。”说完又匆匆出去了。
“我同你一起去吧。”玄玉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严光霁对玄玉的热情有些无所适从,尴尬的笑了笑。
被报失踪的,是一个叫纹岚的姑娘,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回家了。
来报关的是他的哥哥阿峰,阿峰满脸焦急的道:“我妹妹平日很少出门的,昨天去我二姨家走亲戚,还是我亲自送去的,二姨说留她住一晚,让我不用去接。
可谁知道我今天去接人的时候,二姨说纹岚昨天吃过中饭就执意要回家,已经走了。唉,我急得到处找也没找到,她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你别急,你带我们到你二姨家去看看。”严光霁安抚阿峰道。
来到纹岚的二姨家,二姨起初推说不知道,后来才承认她让纹岚来玩儿,其实是想借机劝她嫁给一个米铺老板做续弦。
二姨还觉得自己明明是好心,满腹委屈的道:“谁知道这丫头就恼了,说什么也不肯待在这,赌气自己回家去了。”
玄玉劝严光霁回六扇门找几个兄弟过来一起查访,严光霁道:“这些天有个大案子,兄弟们都忙得不可开交,六扇门现在就我一个闲人。”
严光霁年轻气盛,他安心要查出个名堂来,他让玄玉在茶棚乘凉,自己顶着毒日头跑去挨家挨户的盘问了。
玄玉不喝外面的茶,殷綦借了一个茶壶,里里外外的刷了三遍,又泡上自己带来的碧螺春。这里茶叶虽然粗鄙,水却是十分甘甜,泡上茶香飘四溢。
玄玉枯坐无趣,便一边喝茶,一边听老板和别人聊天。
一个少妇提着一桶水路过茶棚,一个蹲在茶棚角落乘凉的男人调戏她道:“小寡妇,自己挑水多辛苦,不如嫁给我,我替你挑水如何?”
少妇瞪了他一眼,加快脚步走了。
茶棚老板道:“我说李驼子,你也好好拾掇拾掇,正经娶个媳妇,你看看人家张拐子都娶上婆娘了。”
李驼子不屑的道:“哼,张拐子娶的肯定是个拿不出手的丑八怪。我就喜欢这小寡妇,长得多水灵。”
老板嘲笑道:“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性,人家能看上你?再说,我看她八成是和刘二麻子对上眼了。”
“什么?”李驼子一下从地上蹦起来,“那我得好好劝劝她,那个老鳏夫克妻!”说完忙忙叨叨的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去找那个小寡妇了。
玄玉听他们说话猥琐,心里很是鄙夷,想着一会让严光霁把他们抓走教训一下才解气。
也不知等了多久,玄玉觉得自己快要中暑了,这时阿峰跑过来道:“小姐,那个捕快大人说让小的先赶车把您送回去,这大暑热的天,怕您身子吃不消。”
玄玉也等乏了,便点点头同意了。
阿峰让玄玉稍等,他去把马车赶过来,可他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却没赶着马车,而是拿着一张字条。
“大爷,麻烦您帮我瞧瞧这是啥,我不识字。”阿峰把字条递给殷綦。
殷綦接过来看了一眼,立刻把脸一沉,问道:“你从哪里得来这张字条的?”
阿峰道:“就放在我的马车上了。”
殷綦沉声道:“这是一封勒索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