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玉和傅九都蹲下身去看，柱子在灰堆里扒拉出一些五颜六色的石头子来。
“这是……烧出舍利子了？”柱子不解的看看石头子，又看看玄玉。
玄玉用手指拈起一颗“石头子”看了看，说道：“这不是舍利，这是琉璃。”
“琉璃？”傅九也拿起一颗看看，拂去上面的骨灰，果然彩泽光润，晶莹剔透。
“一个小乞丐身上，怎么会有这么贵重的东西？”傅九疑惑道。
柱子道：“是不是小豆子昨天和钱袋一起偷来的？”
“不可能！”负责火化的人道，“人从义庄送来的时候就扒的干干净净的了，钱袋里的钱都掏空了，他身上但凡有值钱的东西，早就被义庄的人拿走了。”
玄玉也道：“这不是琉璃珠串，你们看，这些小颗粒边角圆润是因为被火烤化了，但它们的形状很不规则，依我看，这是一件被打碎的琉璃物品的碎片。”
“碎片也不可能有，我里里外外都搜过了，他身上干干净净的，啥也没有……”火化的人发觉说溜了嘴，赶忙住口。
“小豆子身上没有，那这些琉璃碎块是凭空出来的不成？”傅九疑惑道。
玄玉低头思忖着，她的眉头越皱越紧：“我猜想……这些琉璃就是小豆子身上的，不过不是在身外，而是在他的体内。”
“体内？”柱子听得一头雾水。
“对。”玄玉点头道，“我怀疑，是有人逼着小豆子把这些琉璃碎渣吞进了肚子里。”
柱子一脸震惊，紧接着又流下泪来：“这些王八羔子，也太狠了！这不是想要小豆子的命吗！”
“这也确实要了小豆子的命。”玄玉道，“小豆子的死很可能和这个有关，只可惜尸体已经火化了，我们也没办法再求证了。”
“那……那怎么办，难道小豆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柱子无助的看看玄玉，又看看傅九。
玄玉道：“不会白死的，我们一定会把小豆子的死查明白。”
小豆子并没有向柱子提起过昨天到底是谁打了他，他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乞丐，谁看他不顺眼都有可能打他一顿出出气。
玄玉对傅九道：“傅九哥，我觉得仵作给小豆子做的验状有些古怪，小豆子明明不是饿死的，仵作却潦草的填了验状。”
傅九道：“我也觉得不对劲，按照县衙的一贯作风，一个乞丐的尸体放上几天都没人理。这次不但立刻找了仵作来勘验，还匆匆送来火化，实在有违常理，看起来更像是在掩饰什么。”
“衙门的事就要麻烦傅九哥你啦。”玄玉笑眯眯看着傅九。
傅九被玄玉看得脸上发热，点头道：“放心吧，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捣鬼。”
玄玉帮着柱子把小豆子的骨灰收拾好，柱子抱着瓦罐，一路哭一路回了家。柱子的家也是家徒四壁，还有个老娘卧病在床。
柱子娘听见柱子的哭声，躺在床上虚弱的问道：“柱子，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了？”
柱子忙擦干了眼泪，挤出个笑容道：“娘，我没事，刚才被灰迷了眼睛。”
玄玉问柱子道：“你打算怎么办？”
柱子将一张条凳靠墙摆好，把装着骨灰的瓦罐放在条凳上，又放了一盏茶在前面，算是供奉。
方才回答道：“小豆子是我唯一的朋友，他活着的时候吃了好多苦，现在他死了，我要把他好好安葬。”
玄玉翻了翻荷包，她出门一向不怎么带钱，不过以前殷綦曾往她荷包里放了一块金子，说是以备不时之需。
玄玉找出那块金子塞在柱子手里：“这个你拿着，替小豆子办一场风风光光的葬礼吧。剩下的钱拿去给你娘治病。”
玄玉又从墙角的的藤蔓上摘了一朵牵牛花，供奉在小豆子的骨灰坛前面。
“等一等。”柱子突然道，“我想起一件事来。”
玄玉抬头看向他，柱子则盯着那朵牵牛花道：“我想起来小豆子好像有个喜欢的姑娘。”
“怎么？你觉得那姑娘和小豆子的死有关？”玄玉问道。
柱子懵懵的道：“哦，没有，我只是想着是不是该告诉那姑娘一声，她可能是小豆子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了。”
玄玉被憨憨的柱子弄得哭笑不得，她心里也可怜这一对苦命鸳鸯，正好顺路，决定跟柱子一起走一趟。
柱子带着玄玉来到一个院子跟前，两人远远的躲在一颗大树后面。
“咱们为什么不进去？”玄玉问向院子里张望的柱子。
柱子道：“可不能进去，里面那个老头子凶的很，要拿棒子打人的！”
玄玉无奈只好继续陪柱子等着，不一会儿，不少十来岁的孩子们拿着枪棒出来练功，一个看起来就十分不好惹的老头拿着茶壶坐在屋檐下。别看他眯着眼睛，可是谁偷懒他都看得见，叫过来就是一棍子。
“他们是干嘛的呀？”玄玉好奇道。
柱子道：“是个小戏班子，有戏就唱，不唱戏的时候走街串巷的卖卖艺。”
玄玉等得有些不耐烦，对柱子道：“你要找的姑娘叫什么？你要是不好意思去，我去帮你叫她出来。”
柱子瘙瘙头道：“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小豆子就老远的给我指过一次，说等他有了钱就捧那个姑娘当角儿。”
“搞了半天是单相思啊。”玄玉简直说不出话来，本来还想着能问出一点线索来，现在看来说不定那姑娘都不知道小豆子的存在。
玄玉不想再浪费时间了，她正想要离开，却见一个妇人匆匆忙忙的从屋子里跑出来，对着那老头道：“请个大夫来看看吧，不然春妮儿就要没命了！”
老头子斥道：“这么多张嘴等着吃喝那，哪有那个闲钱请大夫！她自己惹出来的事，活着是她命大，真死了也是她活该。”
一个正在练功的孩子听见了求情道：“求您救救春妮儿姐姐吧，今晚我不吃饭了，把省下来的钱给春妮儿姐姐买药。”
“我也不吃了，我也是。”其余的孩子们也纷纷过来求情。
老头子暴怒的用手里的棍子照着每个人的小腿肚子打下去，嚷道：“反正我没钱请大夫，饭你们爱吃不吃，不吃我还省了呢！”
“我来帮她看看吧，我不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