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阿良勘验现场的功夫,玄玉和殷綦已经找到了报案的人。
报案人叫李四,是外地赶到息乡大集做买卖的。他说死者叫孟祥贵,和他是老乡,都是息乡旁边瓦窑村的人。
孟祥贵喜欢养狗,向亲戚借了钱弄来几只名犬,别人都觉得他是玩物丧志,没想到他还真的就靠养狗卖狗发了家。几年功夫,不仅借来的钱还上了,还给自己家里盖了新房。
孟祥贵每年都会来息乡大集贩狗,去年他来息乡的时候,认识了一个本地的姑娘李葚儿,和她成了亲。李葚儿的家人不舍得她远嫁,而息乡地处繁华,也更方便做生意,所以他们干脆就在息乡安了家。
李四也想做贩狗的买卖,就趁着息乡大集的机会来找孟祥贵取取经。他住的客店嫌狗太吵,不许他放在店里,他就把自己的狗放在孟祥贵家里。
今天晚上开市前他来取狗,可是怎么敲门也没人来开。他想着自己那几只狗虽然不太值钱,但也是他全部的身家性命,不由得心里着急,心一横翻想墙进去,可是刚爬上墙头,他就被院子里的景象吓得跌了下来。
李四心有余悸的说:“我之前就听说他们这房子闹鬼,可是孟祥贵贪便宜,这是被宅子里的恶鬼给吃了呀!”
一个中年人急匆匆的走过来,闷头就往宅子里闯,被门前的捕快拦了下来。
“让我进去,我女儿怎么样了?葚儿怎么样了?”中年人急道。
殷綦走过去问道:“大叔,你是这家的什么人?”
“你是什么人?”大叔反问道。
殷綦晃了晃腰牌:“京城六扇门的。”
大叔想再仔细看看清楚,腰牌却已经被殷綦收回去了,大叔只得答道:“这是我女儿女婿的家。”
原来这个大叔就是孟祥贵的老丈人,要说这孟祥贵买下这座鬼宅,还有他老丈人的一份功劳。
孟祥贵是村里人出身,虽然发了点小财,还是改不了省吃俭用的习惯。他和李葚儿成亲半年多,还是租住在娘家附近的两间小房里,老丈人心里渐渐有些不满,嫌女婿怠慢了女儿。
时间一长,言语之间就带出些不满来,孟祥贵要强,为了争口气,他决定买个大院子。看了好几家,他就相中了这间院子,又宽敞又便宜,虽然有人提醒他这间屋子闹过鬼,孟祥贵也不以为意,认为鬼怪之说都是无稽之谈。
孟祥贵瞒着妻子买下这所院子,乔迁那天,他狠狠的在老丈人面前扬眉吐气了一番。可是万万没想到,才不过一个月,夫妻二人就惨死在这座鬼宅之中。
“闹鬼?哼!”殷綦冷哼一声,若说是人,他还懒得理睬;若是鬼,现今他在这息乡地盘上,哪只恶鬼敢来作祟!
天已经黑了,没人愿意待在这座恐怖的鬼宅里勘察现场,也没人愿意大晚上抬着几具死状诡异的尸体去义庄,捕快们决定明天一早再来收拾现场。
殷綦则决定留下,他要会一会这些能吃人的“恶鬼”。
于是,就出现了任谁看了都头皮发麻的一幕:空旷的院落里,一名黑衣男子盘腿坐在正中,院里还散落着三具死状各异的尸体。
殷綦闭着眼睛,仿佛入定了一般一动不动。
邦——邦邦。
远处传来一慢两快三声梆子声,殷綦倏地睁开双眼,偌大的院落中,只有三个浑浑噩噩的灰影在飘荡,并没有什么恶鬼现身。让殷綦觉得有些不同寻常的是,这三个冤魂看起来十分平静,并不像遭受酷刑而死的那样癫狂。
殷勤确认院中并没有什么异常,又缓缓闭上了眼睛,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呜咽之声传入他的耳朵。
呜呜呜……
殷綦侧耳听了听,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他蓦然起身,寻着哭声找去,他猛地拉开大门,一个满脸泪痕的老人惊愕的抬起头来看着他。
这个老人就是孟祥贵的父亲,原来是李四连夜回乡,将孟祥贵的死讯告诉了他的家人。
孟祥贵是家中的小儿子,老来得子,十分的受宠。现在听说小儿子命丧黄泉,老人悲痛万分,连夜从瓦窑村赶到了息乡。
老人的目光从殷綦的脸上滑落,定格在他身后。殷綦怕他受到惊吓,赶忙用身体挡住老人的视线:“这里的案发重地,不能擅入。令郎的尸首,等官府勘验之后会让你去领回来的。”
天亮之后,衙门来人将三具尸体抬去了义庄。县衙有仵作验尸,玄玉他们也不便插手,殷綦和玄玉早已经没了游玩的心思,就到鬼宅周围打听打听。
这座大宅原叫郑家大宅,是一个姓郑的商人盖的,可这宅子盖了不久就开始闹鬼。请道士做了几次法事也无济于事,郑家不堪其扰,举家搬走。后来陆续有人租住,也都说夜里有鬼怪侵扰,不得安宁,住不了多久就都搬走了。郑家人最后干脆贱卖出手,一了百了。
“这闹鬼是什么样的呀?”玄玉好奇的问。
一个大娘打量着玄玉道:“你这小姑娘胆子真大,别人提都不愿意提,你反倒自己问起来。”
玄玉笑道:“没见过嘛,有些好奇。”
大娘说:“家家遇到的怪事都不一样,有的说半夜总听见奇怪的响动,起来看时又什么都找不到;还有的说睡觉前好好的,一觉醒来衣服首饰都被从箱子里掏出来,扔的到处都是;还有一家被鬼上了身,怎么叫也叫不醒,迷迷糊糊,全身抽抽,后来泼了符水才解了。”
“唉,”大娘惋惜的说,“这家的男人太要强,我们都劝他这房子闹鬼,千万别买,他偏不信邪。这一定是惹恼了那鬼,才报复他们。”
“这鬼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闹的?”玄玉问。
大娘歪头想了想道:“说起来可也有四五年了。”
“就这么没日没夜的一直闹吗?”
“也不是,听说也是好一阵歹一阵的。嗐,谁能摸得着鬼的脾气呢。”
下午阿良去县衙打听进展,仵作已经验罢了尸,无头男尸经其父辨认确系孟祥贵,其死因明显是被人斩首,李葚儿是被人侮辱虐待而死,另一年轻男子是孟祥贵雇的伙计冯三儿,他是被炮烙折磨而死,三个人都是大约头天夜里就已经死了。
捕快那边没什么进展,询问了左邻右舍,并没有人见到有可疑的人出入,都说孟祥贵家刚搬过来不久,不怎么和人往来,除了那个同乡李四,没见过别的人出入他家里。
李四当晚就回了瓦窑村报丧,但是并没有跟着孟父回来,官府怀疑他是贼喊捉贼,已经发了公文去瓦窑村缉拿李四。
“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玄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