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壁上,眼看着第六个凸起的梅花心被推了进去,李紫墨抚着肚子,深深地舒了口气。
仿佛已然用尽了全身力气,曾妈和二太太几乎是同时瘫坐在地上,不住地喘着粗气。
“还有最后一个,只剩最后一个了。”
此时,用手捂住肩膀,口唇发白的肖紫珊低声说到。
“四……四太太,我……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了。”抬起头,曾妈跟着说到。
“我来。我可以的。”
说着,李紫墨走到了石壁近前。
“四太太,若是没记错的话,这最后的一推,怕是不容易呢。”
这时,肖紫珊上前说到。
“就算再难,为了活命,我总得尽力一试啊。”李紫墨应到。
“记得帅爷从前对我说过,帅府中的一切都是有灵气的,唯有相通之人才能运而无形、得偿所愿。”肖紫珊再说到。“肖姨太有所不知,自嫁入帅府之后,陆应山便给我取了一个新名字——紫梅。”
“紫梅?”
听了李紫墨的话,这一刻,肖紫珊原本黯淡无华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了一抹光亮。
“石壁上有凌寒紫梅图,而暗门前就站着一个改名换命的李紫梅;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巧合,就是陆应山口中的相应相通吧。”
说完,李紫墨稳稳踏上石凳,将一双手重叠着,牢牢地按在了第七朵凸起的梅花心上。
此刻,她心中暗暗祈祷着能有神佛的降临与护佑,助自己一臂之力,顺利开启这扇大门。
而正是在这最最紧要的关头,刹那间,她的耳畔不禁回响起孔安的声音——紫墨,我会保护你,用我的命来保护你,绝不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暗夜之下,就在枪声再一次激烈响起的一刻,随着高大石壁的慢慢后退,那扇隐秘已久的暗门终于打开了。
一股阴凉之风迎面袭来,顿时,在场的所有人不由地向后退去。
“开了。门开了。”片刻之后,曾妈第一个喊出声来。
“楚江。快。快进去。”二太太紧跟着说到。
然而,楚江并没有听从二太太的话,他依旧紧紧地抱着肖紫珊,生怕稍一松手就会又一次失去自己日思夜想的亲娘。
“曾妈,你提着灯,去前面给二太太和肖姨太引路。”李紫墨说到。
“四太太,那您……”“我在这儿等着孔安,等他和我一起走。”
“四妹,情势紧急,咱们万万耽搁不得啊。”见状,二太太说到。“二姐,你和曾妈带着肖姨太和楚江先走,放心,我随后就会跟上去的。”李紫墨答到。
“不行。你一个女人,还怀着身孕,要是有什么不测,那可……”“危难之时,孔安护的是我的命,我不能一个人走,我不能丢下他。”
二太太刚要再开口,一旁的肖紫珊说到:“事不宜迟,请二太太带着楚江先走,我留下,留下来陪着四太太一起等。”……
一片漆黑之中,楚江的哭闹声渐渐远去,一步步走出暗道,倚靠在石壁上,肖紫珊闭上眼睛,泪水簌簌而下。
“为什么不和楚江一起走?这么多年,你苦熬苦待、日夜企盼的不就是这一天嘛。”沉了口气,李紫墨轻声说到。“我何尝不愿陪着江儿,陪着他一天天长大,母子相亲,永远都不再分离。”
“出了帅府之后,你完全可以带着楚江远走高飞;我会给你们足够的盘缠,让你们母子择个清静安稳的小地方,从此隐姓埋名、平安度日。”李紫墨接着说到。“天意难违,我自知命不久长,哪里还敢奢望什么母子天伦、岁月静好呢?”
“你……”“如今,能亲眼看到江儿安好,我已是万分安慰。江儿在府中得以平安,我第一要感谢的是二太太,再者就是四太太你了。”
借着清冷的月光,望向肖紫珊,此时,李紫墨心中有种难以言说的悲凉。
“其实,我早就想要成全你与楚江母子团聚,只不过……”“紫珊大限将至,四太太的恩情,怕是只有来世再能报答了。”
“不要这样讲。那些恶人尚未得天报,怎的就轮到你一个弱女子了呢?”
话音刚落,忽然,李紫墨感觉腹中一阵痛疼,持续片刻之后,很快又散去了。
“恶人?你指的是……”“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位稳居正位、阴毒狠辣的大太太嘛。”缓了口气,李紫墨说到。
“可惜,那个恶人已经从同齐堂后的暗道逃出帅府了。”
听肖紫珊这样一说,李紫墨一下子愣住了。
“什么?同齐堂里面也有一条密道?”“是。同齐堂有,回音阁有,凝香斋也有。”
听到“凝香斋”三个字,李紫墨这才想起了嫣红。
“这么说,五太太也已经逃出帅府了?”“事实上,同齐堂和回音阁的密道是通于帅府之外的,唯有凝香斋,仅仅布了一半,可以暂且藏住人,却根本走不出去。”
“走不通?那她岂不是……”
转头望向石壁上的凌寒紫梅图,李紫墨不敢再细细想下去。
“四太太有所不知,这三条密道前都有一扇暗门,而每一扇暗门上都有一幅石雕的凌寒紫梅图;只不过,相比同齐堂与回音阁,凝香斋的那幅图并非盛开的七朵梅花,而是五朵;看上去,很像是盛放之后,顷刻间就会凋落的五朵。”
“这是陆应山故意而为?”李紫墨随之问到。“也许吧。”
“很有可能,五太太自陆应山口中得知了那条密道,但密道是否真的畅通,她却并非全然知晓,是这样吗?”李紫墨再说到。“帅府之事波云诡谲,置身其中,谁又能真的看透呢?”
说罢,肖紫珊一息轻叹。
“算透。看透。个人有个人的造化,那些歹毒作恶之人,断断逃不脱该有的报应。”……
用力推开一道门缝,瞬间,一阵清凉的风透了进来。
一下子坐在石阶上,背靠着门,大太太长长地舒了口气。
“太……太太,咱们……咱们终于走到头了,走到头了。”青蓝说到。“对。咱们走出来了。”
“太太,外面是什么地方啊?”“应该是没什么人经过的荒野之地吧。”大太太回应到。
“等下出去之后,咱们……咱们该往哪儿走啊?”“一路上我都想好了,咱们连夜出城,去投奔我的娘家兄弟。”
大太太话音未落,隔着门缝,一束明晃晃的灯烛光亮投进了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