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进军部内院大门,孔安刚要往里走,这时,齐三从后面跑了过来。
“安子哥,安子哥!”
停下脚步,孔安转过身,皱了皱眉,“你小子还有没有点儿狗记性,都说多少回了,只要是在军部,你就得规规矩矩地喊我一声孔副官。”
“是,是,孔副官,孔副官。”齐三连声应到。
“有什么事儿赶紧说!”
“三太太来了,说是特意带了些吃食,要见一见大帅。”
“她人在哪儿呢?”孔安问到。
“正候在军部大门外呢,要不,您过去瞧瞧吧。”
“知道了,我这就去。”
齐三走后,就在孔安抬脚跨出内院门槛的一刻,忽然间,他感觉自己身后极为迅速地跑过一个人。
即刻回身望去,眼前所见却是静谧如常、空无一人。
“没人啊,难不成,是我有了幻觉?”孔安不由地暗自心语。
事实上,自跟随陆应山身边的第一天起,时刻保持谨慎机敏,甚至是不得已的紧张与敏感,早已成为孔安存身立命的必修之技。
对他而言,如果没有这样的心力,无处不藏的危机之下,说不定哪天,自己就会无知无觉地陷入险境,或败于他人的阴谋,或干脆是死在陆应山的枪下。
更可怕的是,这样的日子他早就已经习惯,在他看来,乱世之下,若想平平安安、体体面面地活下去,唯有用尽心机、步步为营,才是不二之道。
不过,他也并非完全没有卸下盔甲、放松舒展的片刻温暖,每每见到李紫墨,恍然间,他都会有种时光倒流的真切之感;那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在逝去不返的从前中,见到自己最最珍爱的人……
一路将三太太引至军部内院,孔安暗思心头,“今日真是太巧了,四太太才离开不久,您就跟着到了。”
“这些日子,总不见帅爷回府,我心里不能不惦记啊。”三太太应到。
“三太太安心,大帅虽是军务缠身,但精神尚好,至于饮食起居,虽比不得帅府里,但也是处处周全。”
“无论谁在身边伺候,只要帅爷安好,咱们就放心了。”
走进休息室,眼前,陆应山背身而立,似乎正在细细看着挂在墙壁上的猛虎图。
见状,三太太先是将紫红色的食盒放在桌案边,而后,轻轻走到了陆应山身旁。
“帅爷!”
“九香?你可是从不到军部来的。”侧过身,陆应山笑着说到。
“军部这地方本就不是女人该来的,除非……除非帅爷有特召。”
“是啊,我的确有过特召,命孔副官将大太太和紫梅接到了这里。”
“太太是帅爷的原配正妻,四妹是帅爷的心头之宠,这两个人,九香可是断断比不得呢。”三太太跟了一句。
“哎呀,你这么一说,我可是听出来浓浓的醋味儿了。”
“瞧帅爷说的,都是自家姐妹,九香才不会争风吃醋呢。”
说完,三太太启开食盒,从里面取出了几样吃食,“刚刚上街时,我去了一趟聚義楼,知道帅爷一向喜欢那里的点心和杂食,所以,瞧着有新鲜的,我就每样都买了一些,送过来给您尝尝。”
“嗯,别说,你这东西送得还真是时候,我这肚子里空落落的,脑袋还有点儿发晕,正想着能吃上几口甜食呢。”
陆应山拿起其中一块脆皮枣泥糕,三两口就吞了下去。
“帅爷,您慢点儿吃,当心噎着。”
三太太连忙给陆应山倒上了一杯温水。
“好吃,真是好吃。”
“若帅爷觉得好,往后,我就告诉四妹,让她常去给您买,然后再亲自送过来。”
听到这句话,陆应山不禁笑了笑,“听你这意思,给我送吃食的差事,你是不打算再有下回了?”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看着三太太,陆应山沉了口气,“九香,我知道,自从紫梅入府之后,我对你的确是疏忽了不少。”
“九香明白,旧爱新宠间,帅爷难免会分身乏术。”
面对三太太这个“旧人”,陆应山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男人特有的、刚硬之下的柔软。
接着,他伸出手,用一股拿捏有度的柔韧之力,拍了拍她的肩膀,“九香,跟着我这些年,心里觉得委屈吗?”
“九香命苦,当年,若不是帅爷重金相赎,说不定,我早就活不到今天了。”
“其实,我心里一直都明白,为着孩子的事,你对我多少是存了怨气的。”
“那都是九香的命,既然命该如此,又何必去怨呢。”
听了三太太的话,稍顿了顿,陆应山接着说到:“回音阁那场大火之后,府里的祸事接二连三,我何尝愿意失去我们的孩子,可是……”
“都是过去的事了,就请帅爷不要再提了。”
“九香,只要你肯,我还会像从前一样待你,咱们还会再有孩子的。”“九香福薄,怕是再难为帅爷延续香火了。”
“你还是在怪我。”“没有,真的没有,能与帅爷夫妻一场,也算是九香今生今世的福分了。”
暗暗沉了口气,陆应山有意背过了身,“九香,我有句话想问你。”
“帅爷请讲。”
“要是有来生,要是有的选,你还愿意跟着我吗?”
听到这一问,三太太笑了,“帅爷,九香只盼着能过好这下半生,不求富贵延绵,但求平安如意。”……
眼见穆中南快步走来,一直等候在外的顾参谋立定敬礼。
“属下顾春明见过专员。”
“瞧瞧,不愧是廖司令身边的人,仪表堂堂、挺拔利落。”穆中南连连夸赞。
“属下奉廖司令之命,请专员移驾胡司令旧邸。”
“说起来,那地方还真是不错,思来想去,我还是认为把陆大帅请到那儿最为相宜。”
“是,车已备好,专员请。”
“那就辛苦顾参谋,亲自驾车领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