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太太。快……快走。”“我们一起走。我们要一起走。”
“我……我走不动了。”“不。你要撑住。千万要撑住啊。”
“四太太。我真的……真的不行了。”“你要撑住。听见没有。”
“四……四太太。别管我。快……快走。”“不。不。”
“四太太，楚……楚江……”“许神医。许神医。”……
缓缓睁开眼，李紫墨一点点感觉到光亮。
耳边的嘈杂声渐渐退去，随之，恍恍惚惚的晕沉之感减轻了不少。
慢慢的，她看清了守在身边的那个人。
“许……许神医。”“四太太，您醒了。”
恍然间，李紫墨仿佛再一次听到了那熟悉的、有节律的、木杖戳在地上的声音。
“你……你没事吧。”“四太太，我很好，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
说罢，闭上眼，李紫墨长长地舒了口气。
“四太太，楚……楚江……”“对了。我记得，你有句话没有说完。”
“是。”“你……你想说什么？”
就在对方即将开口回应之际，突然间，李紫墨的眼前一片漆黑。
很快，一阵天旋地转之感猛烈袭来。
“哕……”
“还愣在那儿干什么。快。快去给四太太倒一杯温水来。”
听到身旁传来的女人声音，伏在床榻边，李紫墨一下睁开了眼。
“四妹。四妹。”
抬起头，此刻，映入李紫墨眼中正是二太太。
“二……二太太。”“四妹。你可醒过来了。若是再不醒，帅爷和我怕是要担心死了。”
说着，二太太衬上一只软垫，扶着李紫墨轻轻靠在了上面。
“怎么……怎么会是你？刚刚，我看到的明明是……”“四妹，刚才，你怕是做梦了，所以才会看错人，还断断续续地说了几句糊涂话。”没等李紫墨把话讲完，二太太应到。
“做梦？”李紫墨微微皱了皱眉。“四妹，眼下，你什么都不要想，养好自己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二太太话音刚落，忽然，其身后的房门被推开了。
闻听声响，二太太先是一沉，随后便站起身。
“四妹，我先去小厨房看看，一会儿再来给你送些吃的。”
说完，二太太轻轻拍了拍李紫墨的手。
“我……”“终于盼到你平安回来了，帅爷一定有许多话要对你说。”……
暗夜之下，屋内的灯烛显得格外明亮。
坐在床榻边，眼看着陆应山一步步越走越近，李紫墨心底有种极难形容的复杂之感。
这一刻，这久别重逢的一刻，甚至可以说是历经生生死死之后的一刻，她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是该怒还是该怕，她更不知命运如此安排，究竟是丢不掉的福、还是逃不脱的祸。
相对而望，就在李紫墨不知所措之时，陆应山停住了脚步。
沉了口气，他将摆在榻边的木凳向后拉了拉，坐了下来。
“紫墨。”
听到这一声唤，顿时，李紫墨的心重重一沉。
对她而言，这是久违的一声唤，那样熟悉，又那样陌生。
熟悉得好像前世就曾听到过，陌生得好似间隔了几次世事轮回。
避开对方的目光，悄然间，李紫墨的眼泪一滴滴落了下来。
她并没有抑不住想哭出来，但不知为什么，泪水不由地簌簌而下。
“紫墨。”“从前的李紫墨早已经死了。”
“紫墨，我知道……”“陆应山。你现在看到的是顾紫梅，被顾春明救下性命、被顾春来收留庇护的顾紫梅。”用尽气力，李紫墨大声说到。
“我知道，昔日隐真寺，顾春明用自己的命换回了你的命。”陆应山低声应到。
李紫墨刚要再开口，陆应山紧接着说到：“可救过你命的，除了姓顾的，还有许神医，还有……”
“许神医现在在哪儿？我要见他。”李紫墨紧跟着说到。
“许神医已经不在了，你……再也见不到了。”
“不在了？他……他已经死了？”李紫墨的声音开始微微颤抖。“我会命人为许神医置一口上好的棺木，再为其建一座衣冠冢。即便日后我不在了，年年岁岁，还能有楚江为其上一炷香、烧些纸钱。”
直到这时，李紫墨终于清清楚楚地回想起真真实实发生过的事。
许神医死了，他死在了一同逃出师部的路上，死在了追兵的枪口之下。
原来，她醒来时看到的不是许神医那个人，而是一个对人世间仍存牵念的“鬼魂”。
“你放心，好在楚江已经平平安安地回来了。”稍顿了顿，陆应山再说到。
“楚……楚江。”李紫墨转过头，再次望向陆应山。
“楚江很是惦念你，一遍又一遍地问二姨娘，四姨娘会不会死，四姨娘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楚江是个苦命的孩子，幸得老天护佑，终是保着他大难不死、逢凶化吉。”
“我陆应山的儿子是天上降下的福星，谁想要他的命，谁就真的活不成了。”
陆应山此言一出，骤然间，李紫墨的心揪了起来。
“你……你的意思是说……”“师部的那个副官已经被我开枪打死了，一枪射穿了脑袋。至于那个姓沈的参谋长，中了我一枪，这会儿是死是活就不清楚了。”
“既已救下楚江，你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李紫墨大声问到。“我不杀他，他就要杀我。天时地利人和，我不动手，难道还等着他们再置我于死地吗？”陆应山即刻反问到。
“天时，地利，人和。这么说，原来，你早已东山再起，早已密谋将整个师部毁于一旦。”“紫墨，你说对了。司令部助我东山再起，我必定要一举而成，为成全我的总司令献上一份厚礼。”
望着李紫墨，陆应山站起身。
“厚礼？什么厚礼？”愈发惴惴不安，李紫墨试探地问到。
“林鹰跟我说，他想要杀了顾春来，而你却断断不肯。”“是。”
这一个“是”字，李紫墨脱口而出、掷地有声。
“可他已经杀了，还亲自带回了顾春来的首级。”背过身，陆应山说到。
“不。不。不可能。这不可能。”李紫墨失声大喊。
“你若是不信，我立刻就让你亲眼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