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窗前，忽而听到屋外的脚步声，顾春来立刻回过身。
快步上前，就在他打开房门的一刻，李紫墨恰好伸出手，正想要叩门。
“紫梅。真的是你。”
相对而望，此刻，顾春来的一双眼神中溢满了久久企盼之后的如愿以偿。
“春来。”
对李紫墨而言，这一声唤，表面上再寻常不过，而内里却是在经历了一场煎熬与挣扎之后的鼓足勇气。
“紫梅，说实话，我有预感，今天晚上你一定会来。”
说着，顾春来握住了李紫墨的手。
“你一直在等我吗？”“是。我一直都在等你。”
“知道你今天晚上有很重要的事去做，所以，我不是不想来，而是不敢来。”李紫墨再说到。
“只要能见到你，哪怕是天大的事，我顾春来敢去做，也必定能做成。”……
握着顾春来的手，跟他在身后，李紫墨一步步走进屋内。
落座桌案前，顾春来拿起一只白瓷壶，倒上了两盏温茶。
白瓷盏内，淡红色的茶饮清透见底，轻轻的香气幽然入鼻。
“这茶的香味很是特别，初闻轻浮，可细细再品，却有种散不去的醇厚。”端起茶盏，李紫墨说到。
“这是从前，许老特意留给我的，说是夜晚用来，可畅其气、醒其神。”
突然听到顾春来口中的“许老”二字，李紫墨的心重重一沉。
随后，将手中的杯子放回到案边，许神医曾说过话不禁再一次回响耳畔：
“时机已至、筹谋已成，或为相助、或为背弃，全在四太太一念之间。”
“顾紫梅可以对顾春来有情，但四太太只该为帅爷尽忠。”
“造化弄人，四太太不得不信命。”
“倾言至此，该如何抉择，但请四太太三思而后行。”
“待到明日子夜，便是四太太为自己、为所有人选下的一条路了。”……
暗自思绪之际，猛然间，顾春来的紧拥入怀使得李紫墨一下子回过神。
“春……春来。”“别说话。什么都不要说。就这样让我抱着你，静静地抱着你。”
这一刻，李紫墨能真切感受到对方的有力与炽热，但此时，她无法全然热切与真挚地去回应。
甚至有那么恍惚的一瞬间，不知为什么，她竟感觉紧紧抱住自己的人是陆应山，那份自认为早已死去的旧时缠绵又出乎意料地灰烬复燃。
“春来。你……你放开我。”李紫墨开始尝试着挣脱。
“紫梅，你是唯一一个能我真正动心动情的女人，我要的……我要的就是你。”
说罢，顾春来抱紧李紫墨，情不自禁地想要亲吻那粉红的双唇。
“春来。别……别这样。”“紫梅。紫梅。”
“不……不。你放开我。”
用足力气一把推开顾春来，紧跟着，李紫墨站起身，向后退了两步。
“紫梅，你……”“不。我……我们不能这样。”
“为什么？是不是你对我……”“我们不能这样。至少现在，我还不能接受。”
说完，李紫墨低下头，长长地舒了口气。
作为男人，面对一个不能接受自己的女人，顾春来不免有些失落。
片刻之后，他站起身，缓缓走到窗前。
背身而对，此时，李紫墨完全看不到对方的神情。
“紫梅，我不会勉强你，我可以等，等到你心甘情愿接受我的那一天。”
没有回应，一时间，李紫墨立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会真心地接受我，像我对你一样，将自己的一颗心完完全全地交给对方。”
“春来，我……”“好了。天不早了，回去吧。”
“我是想说……”“你想说什么，明天早上再告诉我。完成今晚的大事，明日一早，我去找你。”
“我不能等到明天。春来，我是想对你说，今天夜里，你不要去抓陆应山了。”
李紫墨此言一出，顿时，顾春来的心底猛烈一震。
“紫梅，你说什么？”转回身，顾春来问到。“我……我说今晚你不要去抓陆应山了。”李紫墨答到。
“不抓？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我的意思是，陆应山当然要抓，只是……”
“只是什么？”见李紫墨欲言又止，顾春来追问到。“我不想你亲自去抓，我怕你有危险，我怕你回不来，我怕这一别，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眼泪簌簌而下，望着顾春来，李紫墨已是泣难成声。
看到这一幕，顾春来的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
子夜将至，时刻待命的纪副官来到了顾春来的内室。
“时辰快到了，你的人准备得怎么样了？”“师长放心，事关紧要，属下已周密部署，不敢有丝毫的疏漏。”
“沈参谋长那边，有没有着人来打探消息啊？”稍顿了顿，顾春来问到。“今晚，杨参谋倒是来过一次，因早有防备，属下也没让他得着什么有用的东西。”
“参谋长病中牵挂，着实是费了心血啊。”顾春来不由地叹了口气。
“恕属下多言，自从师长削了沈参谋长的职权……”“不得已之下，也只能暂且委屈他了。”
稍沉了沉，顾春来走近前，拍了拍纪副官的肩膀。
“这一去，一切就全都交给你了。”“是。属下明白。”
“记住，随机应变，保住自家性命比抓到人更重要。”“是。属下明白。”
“去吧。我在师部等着，等着你亲自探回的真假虚实。”……
桌案边，陆应山慢慢睁开眼。
面前，略显昏暗的烛火时而晃动，仿佛稍有一阵风吹过就会被熄灭。
望向手边的茶盏，原本淡红而清澈的茶饮似乎变得愈发暗沉。
端起杯子、轻而入口，那种透透的凉穿过喉舌，直入心腑。
“什么时辰了？”“就快到子时了。”一旁，二太太轻声应到。
“嗯。他们就快到了。”“帅爷硬要留在这儿，我实在是担心害怕呀。”
“这一晚，你已经反反复复说了许多遍了。”陆应山跟着说到。
“帅爷，我……”“赶快走吧。再晚些，你就真要被那些人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