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再次失去
第二天早上天气万里无云晴朗无比,空气中弥漫着梅子味道,温暖的风吹着,配上蝉鸣,惹得人乏力。
沈卿晚苏月白觉着坐在马车上太闷热,到外面和龙骨半夏一块吹风。
“晚晚,你看,这天气突然阴沉下来了。”苏月白指着天空道。
几人抬头,果真是。
远处的云犹如墨染,暖风也带上了冷意,阴嗖嗖的刮。
半夏担忧道:“这怕是要下大雨呢,小主子我们要加快赶路速度,嫂夫人身子弱,快进马车,待会吹着凉了就不好。”
苏月白应声,进了马车。
沈卿晚观察天空,即便是加快赶路,距离青云尼姑庵也还有半个时辰的路程,可这天最多只有一刻钟就要下雨。
“龙骨,前面走小路,那有处土地庙,我们先暂时避避雨在走。”
龙骨爽朗的应和:“好勒小主子,进马车坐稳了,我们要加快赶路速度了。”
“龙骨,你可悠着点阿,这小路崎岖,若是翻车了,你得推我们到土地庙。”
龙骨拍拍胸脯:“放心吧小主子,我驾马车经验十五年。”
苏月白笑道:“龙骨你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架马车经验十五年,莫不是在怀抱中就开始学了?”
“完了,被嫂夫人看出来了,哈哈哈哈,嫂夫人放心,十五年没有,一半也是有的。”
苏月白掩口笑了,和晚晚在一起,笑容都多了许多。
几人终于在大雨来临之前赶到了土地庙安顿好。
望着外面倾盆的雨点砸在地面,因着久违的雨水而升起热气。
这要是再晚一步就要被淋成落汤鸡了。
虽然下了雨,可还是十分闷热。
沈卿晚坐到土地庙门前纳凉,和苏月白聊天等雨停。
哒哒哒!
昏暗的远处,一队人马飞驰而来。
龙骨警觉的将沈卿晚苏月白护在身后。
这样的天气若是遇到大群歹徒,不好保护小姐和嫂夫人,她脑子中规划着逃跑路线。
那群人靠近,龙骨看清来人,紧绷的神经松下来。
来人是景云煜,他身穿黑色蓑衣,身形修长,白皙的皮肤棱角分明,冷峻眼底满是阴霾。在看到沈卿晚身影时一震,翻身下马进土地庙。
苏月白起身见礼:“景世子好。”
“嫂夫人好。”
景云煜解开蓑衣,啪的打开湿透的白扇,带着标志性的懒散笑容,只是笑不达眼底。
“晚晚?你怎么在这?”
沈卿晚冷淡的回道:“去青云尼姑庵见大奶奶。”
“你又如何到这来?”
沈卿晚敏锐的感受到景云煜的笑容微微僵硬,眼神闪烁,心情低落。
真是稀奇,这人不是每天乐呵呵没心没肺的,怎么淋了个雨就失落稳重起来了。
“我也是来这附近拜见人。”
汤远升起火堆,给景云煜烤着衣服。
他一反常态的安静,站在窗边看着远处的山发呆,眉目间泛着思念。
沈卿晚在心中称奇。
汤远偷偷的挪到沈卿晚边上:“未来世子妃,我想请您帮个忙。”
“什么忙?”
汤远心中一喜,没拒绝就是有戏:“今日是老王爷王妃的祭日,所以…心情不好,您能不能陪他说说话?”
沈卿晚皱起眉头:“我们不熟,没话可说。”
“未来世子妃,您不用说什么,只要过去陪陪世子爷,就算是帮了我的忙。”
苏月白看了看景云煜,有些不忍心:“晚晚,要不你就答应吧,景世子挺不容易的。”
沈卿晚长叹一口气,她何尝不知道景云煜不容易,五岁父母双亡,是在天家的监视下成长。
他能在孤身的境地保住生命,没有成长成为坏人,还经营商铺,已经十分不容易。
若是景王爷夫妻在世,他一定会成为像哥哥那样优秀闪耀的人吧。
算了,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
她起身,走到景云煜身边。
“景云煜,雨过天晴后,就是新的征程,王爷王妃看到你健康,会十分欣慰。”
景云煜微微垂眸。
“你…是在安慰我?”
他扯出一个难看的笑:“这安慰,好冷淡,一点也不暖。”
“想要暖点的安慰阿?”
景云煜眼睛闪过一丝光亮,点点头。
“当然。”
沈卿晚转身,在景云煜疑惑的目光中从火堆里捞出一根燃着的木棍回来。
“这下我说出来的话一定都带着暖意。”
景云煜被她一本正经的表情逗笑了,心中的阴霾被沈卿晚驱散了,一想到沈卿晚若是笑容满面的和他说话,还有些小恐怖。
他好像有点习惯她冷脸说话的样子,将她手中的火木棍放回原位。
下属从外面急冲冲的赶来。
“不好了世子爷,雨太大了,附近发生山体滑坡,去滦山镇的路都断了好几处…”
“更严重的是,景祖祠堂被山体滑坡影响,听镇人来信,祠堂大半坍塌…”
景云煜一听,顾不上其他,拿起蓑衣披上,跨上马背冲进雨中。
汤远柳场一众人赶忙跟上。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的意思。
苏月白感叹:“偏偏在这个日子里祠堂坍塌,上天对景世子也太狠了。”
沈卿晚看着景云煜越来越远的身影,不自觉的想起上一世的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家人死在眼前。
那撕心裂肺的窒息感,她永远的忘记不了,也无法想象再次失去家人自己还能不能接受。
现在的景云煜就如同那时的自己,最后的寄托被眼睁睁的破坏,最后的思念都要再次不见。
她穿上龙骨的蓑衣,骑上快马,也冲进了雨中。
“哎!小姐!”半夏焦急,拉起蓑衣骑马追上去:“龙骨,你和家丁守着嫂夫人,我去保护小姐。”
去滦山镇的路坍塌了大半,马匹踏在残缺的小路上,底下是湍急的河流,一个不小心就会跌入河中。
景云煜走的飞快,沈卿晚追上去时候已经没了踪迹,好在她知道去的路。
天上雷声轰鸣,在阴暗的天空中闪着亮光。
雨水迎面打在她脸上,窒息无比。
但她依旧没有放下一丝速度。
沈卿晚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如此冲动的冲出来,也许是因为同样是失去过亲人,不想承受再次失去的痛苦。
至少他们之间有婚约,算半个家人,在最难受的时候,或许能给他一丝安慰,算是她对这短命的未婚夫,做一件事吧。
“小主子!小主子,注意上面!”
半夏的惊呼将沈卿晚从沉思中拉回现实。
一块石头从山上滚落下来,它速度极快,夹着大量泥水。
距离沈卿晚头顶不到半米。
沈卿晚猛夹马肚子,勾腰冲刺。
轰隆隆…
石头从沈卿晚背后滚下,若是沈卿晚反应慢半秒,定然会被砸伤滚进河水里。
这么急促的水流,沈卿晚跌落进去,肯定凶多吉少。
半夏追上沈卿晚:“小主子,太危险了,我们先回去吧。”
“半夏,你回去保护嫂子,我去看看就回来。”
半夏拗不过沈卿晚,决定一同前往。
“小主子,要去我也陪着你去。”
两人赶到滦山镇景家祖祠堂时,那里已经被山土埋成一堆废墟。
一群人正在废墟中翻找抢救祖宗牌位。
景云煜跪着,疯狂的向下挖,顾不上身上的泥土,甚至手指头翻得血肉模糊也不停。
冰凉的雨水淋湿了他的身体,也浇灭了他心底最后一丝火光。
他的脑子发麻,盯着手下的泥泞,血液仿佛不再流动。
他的眼前浮现着模糊的双亲人影,他已经记不清双亲的面容,为了不让天家起疑,他从来不曾表现过自己还有儿时对父母的记忆。
可他是有记忆的,他记得娘带着他来祠堂祭祀先祖。
记得祠堂门栏上有他淘气刻下的名字。
记得爹娘鲜血淋淋的在他面前死去…
而现在,他们再次离开。
爹!娘!你们又再一次的离开我。
老天,难道连最后一丝想念的地方都不再给我留吗?
他越来越疯狂,想要抓住最后的留恋,但是他们却从指间溜走。
汤远心急如焚,见沈卿晚来,眼睛一亮。太好了,世子妃来了。
“未来世子妃,快劝劝世子爷吧,再这么挖下去,他的身体会承受不住的,而且这块山体还有再次坍塌的可能,太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