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湫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叶青怒气冲冲留下这一句话之后就离开了,并让人将叶湫送回紫汀苑,让叶沅和小莲收拾东西。
半个时辰后主仆三人就坐上了再次前往乡下的马车上,没有人陪,除了她们之外就只有一个赶车的马夫,叶青甚至没有出来送。
叶湫眼睛很红,却没再哭,在一次次的失望之后,她只觉得心灰意冷。
后半段路程叶湫陷入了昏睡,靠在车壁上,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安稳,眉头紧皱着,脸上泛着红。
叶沅察觉不对劲,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被温度烫的一缩,转头紧张地看着小莲,“小姐发烧了!这可怎么办好?”
小莲一听,跟着伸手摸叶湫额头。这一模就被手掌下的温度烫的心惊,抿着唇,跟叶沅两相对望,眼中都是一样的担心。
“这…老爷怎么真么心狠啊!小姐的身子本就未大好,这样一来,更是……”
叶沅顿了顿,掀开帘子看了看周围。
外面天色渐明,但周围一片荒芜,显然并没有路过什么城镇。但她还是不愿死心,抬声问车夫道:“师傅,前面有没有医馆?我们小姐发烧了,我想带她去看大夫。”
车夫是叶青找来的,知道叶湫是被送到乡下的,叶府并不重视,因此态度也算不得好。
听见叶沅问,满是不耐烦的回道:“没有,看什么大夫。不就是发烧嘛,再忍忍就到了。”
他说完就不再理人,叶沅气急,但也无法,只好又缩回了马车里,祈祷着赶紧到目的地。
好在确实是没过多久就到了。
叶母虽然提前知道了消息,但她本就不喜叶湫,之前还因为叶湫在这里生了病被叶青指责过,她将怨气都集中在叶湫身上,因此对她更加厌恶,根本不可能出来迎接。
叶沅和小莲也顾不上那么多,一人跑着去请大夫,一人抱着叶湫回了房间,小莲还快速写了封信,托车夫带回叶府交给叶青。
请来的依旧是上次那个大夫,他看见生病的又是叶湫便叹了口气,伸手给她把脉。
“深夜赶路,本就容易受凉,更何况叶小姐一个大病初愈的小孩子。我先给小姐扎几针,将烧退下去。往后一定要细致休养,不可再奔波,不然身子骨就真该受不住了。”
叶沅一一应下,心中叹气,怜惜地看着床上的叶湫,祈求着老爷看到信之后能够心疼小姐,等小姐好些就接她回府上休养。
但是最终并没能如愿。
小莲拿着一个小包袱走进来,叶沅正在喂叶湫喝药,两人都看着她,不知道这是何意。
小莲有些说不出口,但看着叶湫苍白的面容,咬咬牙,还是说道:“府上方才来了信,是管家让人送来的,还送了些风寒药。”
小莲说着将包袱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叶沅赶紧问道:“信上怎么说?”
叶湫虽然没说话,但眼睛还是不自觉亮了下。
饶是一次次被伤心,但病中总是渴望关心的,她还是偶尔会期待着,爹爹会不会终于意识到那些事并不是她做的?然后履行承诺,亲自来接她回家?
但最终她得到的只是再一次失望。
“信上只让小姐好好养伤,并没有说到何时来接小姐回家的事。”
其实那封信口吻并没有这么客气,显然不是叶青拟的。
信上写的是病了就找大夫、喝药,不必再报到府上去。让叶湫老老实实在乡下待着,老爷不松口就绝不会将人接回去,让她们好自为之。
但是这些话,小莲在叶湫面前又怎么说的出口?
不过叶湫也从这寥寥几个字明白了叶青的意思,眼底的光芒暗了下去。心里有些自嘲,这么多次失望了,怎么她还没学乖呢?什么时候才能放下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叶湫身体底子不好,病情反复,一直到过年还没能完全康复。
叶母从不曾来看过她,仿佛家中根本没她们这几个人一般。
叶湫不能下床,叶沅和小莲也一直在床边照顾着,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人。
冷冷清清,就连过年的热闹都传不到屋里来,她们像是被隔绝在外的人。
叶湫愈发沉默,治病的热情也不高。虽然会配合诊脉、喝药,但心情始终低落,极不利于恢复,因此身体总不见好。
叶沅和小莲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不敢催的太紧,只能慢慢开解她。
“小姐,听闻附近有一处特别好看的地方,奴婢去抓药时听见不少人都在说呢,等您病好了就去看吧?”
叶沅将听来的各种新奇事说给叶湫听,只希望她能够高兴一些,让日子有个盼头。
小莲点头应和,“是啊小姐,而且现在已经正月,马上就十五了,村里的人一直在筹备着庙会呢,到时候还会放花灯,可热闹了,等您病好了,奴婢们就陪你去看。”
叶沅也在旁边继续道:“奴婢记得您以前可喜欢了,每次十五总会闹着要夫人带着您出去玩。不仅如此,还要夫人给您把看中的灯买下来,提在手上玩。要是夫人在这里,肯定也希望您快些把病养好,出去看看花灯,玩的高高兴兴的。”
一直没什么反应的叶湫听到这里终于动了下,因为叶沅的话想起了先前元宵的热闹,目光也不自觉柔和下来。
但没有娘亲,还是少了点什么。
如此想着,眸底的光又暗了几分。
可她也不希望让叶沅和小莲失望,就点头应了,“好,等我病好了,我们就出去。”
听叶湫这样说,叶沅和小莲有些惊喜,对视一眼,都看见彼此眼中的欣喜,忙不迭点头。
“好好好,那可说好了,小姐一定要快些好起来才行。”
叶湫嗯了声,心情不再那么低落。因着刚才那些话,不由自主回想起先前跟娘亲相处的点点滴滴,又想到那永刻在她记忆中刺眼的染血的白色衣裳。
叶湫突然猛地坐直了。
娘亲身体虽不强健,但也绝不会无缘无故吐血。再加上平时也有一直养着,就算被王若兰惹急,也不可能会突然去世。从前她没有想到这一方面,但现在她不得不多想这一层,娘亲的死……会不会有蹊跷?
叶湫想到这里,心尖猛地一跳,周身的气质完全变了,原先的病弱都被一扫而空。
旁边的叶沅见她突然坐直,还骤然变得这么有气势,有些莫名地叫了一声,“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