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一的半夜就下起了鹅毛大雪，早晨天刚亮，外头已经白茫茫一片了。

　　沈未晞撑着身子缓了半天，这才极不情愿地从温暖的被窝里爬了出来。

　　早膳用完，她依照约定坐上马车，去柳府接了陆景珍往城外去。

　　太阳逐渐升高，大街上的雪还未完全清理干净，马车行驶得极慢。

　　陆景珍似乎有些着急，总是掀了帘子往外头张望。

　　沈未晞素手紧紧握着汤婆子，眼看着面前的人从如坐针毡到出了城之后的放松，嘴角唯余一抹自嘲的笑。

　　“为什么非要约南山寺呢？”

　　一路上都没开过口的沈未晞突然开口，惊得陆景珍瞬间抬头。

　　见对方眼神平和，陆景珍吁了口气，“我听旁人说，南山寺的菩萨很是灵验。”

　　“旁人？哪个旁人？”

　　“就...宫里的，宫里的女官。”

　　“女官？”沈未晞笑了，“我还以为是沈尧呢。”

　　“怎么可能是五皇子呢！”陆景珍几乎脱口而出，说完之后，她才发现了不对劲儿。

　　“芸儿，你，什么意思？”

　　沈未晞将手里的汤婆子拿起来，放到脸上蹭了蹭，歪着头说：“带我来南山寺，难道不是因为周围地势险要，他要带我走，更容易些？”

　　陆景珍的表情瞬间就变了，她在想沈未晞是不是在开玩笑，若是认真的，这语气未免也太过稀松平常了。

　　长公主漠然地望着面前满脸错愕的女人，耐心等着她消化一切。

　　陆景珍不是没想过有一天会被识破，但她从没想过对方会这样平静。

　　知道她的背叛，没有质问，没有歇斯底里，竟只是...这样？

　　况且，她应该一早就晓得今日出行不过是个陷阱，却还是义无反顾跳进了她的圈套。

　　她......

　　陆景珍忽然想起昨日在柳府门前，沈未晞再三同她确定，今天是不是一定要出来，原来，那竟是在试探。

　　罢了，早就知道这一日迟早会来的，她又何必扭捏，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认便是。

　　收起平日里的虚情假意，陆景珍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沈未晞挑眉，这是...完全没有要狡辩的意思？

　　或者说，她应该是算准了今日她一定会被沈尧带走。

　　“我不相信巧合，更不相信三番四次的巧合。景珍，我每一次同五皇子的相遇，似乎都与你有关。”

　　中秋夜进宫，是她带着沈未晞去如厕，结果半路杀出来两个人将她劫走。

　　后来在街上，她要去看热闹，五皇子在她走后出现了，又恰巧在她回来前离开。

　　上一回，她被皇后传唤进宫，也是先遇上了她，才会再次被沈尧那个人渣碰上。

　　每一次，她似乎都很无辜，但每一次，都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昨日，陆景珍无意间说起柳家铺子被洗劫，这件事，她一个女官根本不应该知道，唯一的解释，她上头的人很留意，所以她才会知晓。

　　还有后来吃饭的账单，沈未晞特意上的比较昂贵的葡萄酒，她下去结账，竟然丝毫不心疼。

　　从前她确实掩饰得很好，但起疑后的沈未晞很注重细节，就这么两件小事，沈未晞的心彻底凉了下去。

　　长公主甚至不需要去派人彻查陆景珍的底细，昨日的几次试探，已然让她认定了陆景珍绝对是沈尧的人。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谁的人，也知道到了南山寺你便插翅难飞，为什么还要答应我一同出来？只是为了当场揭穿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