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沈未晞忙完铺子里的事，又交代了各家掌柜明日将春联贴上，这才伸了个懒腰，离开了铺子。

　　回头瞧了头顶上柳家的招牌一眼，沈未晞深觉这大半年过得很玄幻，不知不觉，竟然要过年了。

　　用晚膳的时候，沈未晞一直兴致缺缺，就连素日最爱的西湖牛肉羹也只吃了一小口。

　　顾锦淮默不作声地看着，等晚上两人洗漱完毕躺在床上，他温柔地将人揽进怀里，问她到底怎么了。

　　沈未晞深深吸了口气，脑中闪过沈倏那张稚气与英气并存的脸。

　　“明日是除夕，我想去祭拜祭拜倏儿。”

　　她自知无法靠近皇陵，只想站在山头远远望一望。

　　“沈倏的遗体掉下了万丈悬崖，没能找回来。他的灵柩里只是一些贴身的衣物，与其说是陵寝，倒不如说是豪华版的衣冠冢，你去或是不去，并无区别，真的记挂，不如我带你去寺庙祈个福，愿他早入轮回。”

　　是啊，西郊的皇陵里，并没有沈倏的尸身。

　　“听你的。”

　　闭了闭眼，她往顾锦淮的怀里钻了钻。

　　少女的馨香一层一层漾进他的鼻息，顾锦淮心中一动，想起沈御今日的话，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边关大捷，今日圣上想要给我封赏，提议册封你为芸郡主，择良日与我成婚。”

　　沈未晞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你答应了？”

　　顾锦淮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并未找到任何抗拒的神色，接着说：“还没，我是无所谓，就怕你拒绝，所以他给了我两天的时间。”

　　沈未晞闻言勾了勾他的下巴，“皇上为什么突然这么热衷于我们的事，你心中可有答案？”

　　男人侧身，托着腮，说道：“他如今一心想要扶持沈尧上位，从前不在意的，恰恰是如今最在意的。想来他会突然要对付你，也是出于对沈尧的保护。”

　　“一个女人，逡巡于当朝太傅和未来太子之间，这不就是祸国妖姬么？”

　　沈未晞笑出了声，“祸国妖姬？”

　　顾锦淮点头，“你别笑了，我看皇上这回是铁了心在试探，册封你为郡主，你势必就要入宫住上一阵子，你在宫中，我的人不方便出手，难免出什么纰漏。”

　　“你怕皇后和皇上把我撕了？”

　　“总之，我很不放心。”

　　沈未晞耸耸肩，相较于顾锦淮的眉头深锁，她倒是淡然许多。

　　“想那么多做什么呢？眼下皇上是铁了心要试探我，你能护的了我一时，也护不了我一世，顺其自然就好。何况，沈尧作为你的盟友，他定然会对我施以援手，说不定还会有意外收获。”

　　顾锦淮一愣，对她的通透有些反应不过来，问：“你这是顺从了？那你我的婚事呢？”

　　她之前一直很抗拒。

　　“他要赐婚，那我们便完婚，顺着他的意思来就是了。”

　　话毕，男人的呼吸粗重了几分，沈未晞侧头疑惑地看着他。

　　男人的眼睛深邃幽暗，像是有另一翻星辰大海，令人难以捉摸。

　　他向来是冷冰冰的，只有面对沈未晞时，才会显现出不为人知的灵动。

　　此刻听着沈未晞轻描淡写地说出完婚二字，他只觉得一切都不真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