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太子府,杨暮芸漫无目的得在街上走着。她不想回去,她无法改变这件事,她觉得自己不敢去面对杨芳菲。如果不是她,那大姐就能如愿当上太子妃,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不知不觉中,她走到了世子府门口,她突然心里一阵酸楚。她握着那块狄承送她的玉佩,心里默默得说:狄承,对不起!
她转身离开了,她不敢去见狄承。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解释这一切,就算解释清楚了,事情也扭转不了了。最好的选择便是自此不见吧,她此刻竟希望他回北契以后,能尽快把自己忘了。
杨暮芸一个人又来到了那座石桥上,她想再站在他们共同诉说衷肠,共同看风景的地方,去挽留住那片片回忆。
“杨暮芸。”突然有人在远处叫她,她心里一紧,莫不是他?她甚至不敢转头去看,怕看到那张她想见,又不敢见的脸。
“你怎么不理我?”那人走过来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转头一看,是六皇子司凌浔。
她不知道自己该庆幸不是狄承,还是该失落。
杨暮芸偷偷抹掉自己脸颊上的那颗泪,故作轻松得说:“是你小子呀?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不久。”
“司安在那边一切都好吗?”
“嗯,你一个人在此做什么?”
“没做什么,就出来散散步,你呢?”
“我回来以后还没见过我三哥呢,我正要说去见见他。一起去吧,我们好久都没在一块儿玩儿了。”
“一块儿玩儿?我们都长大了,都有各自的生活了,当然不能再时常聚在一起了。”杨暮芸突然感慨道。
意识到她今日状况不对,司凌浔不放心她一个人走在这外面。
“那你陪我去酒肆喝两杯?反正你我也好久不见了。”
“你不是要去见司凌南吗?”
“哎呀,我的好姐姐,这司凌南又不会跑,我改天去找他不就行了?这半路遇到了你,说明今日你比他跟我更有缘分。”
司凌浔比杨暮芸晚出生了两个月,虽现在已比她高出了一个头,但不得不承认,她是姐姐这个事实。
想着也正愁没地儿可去,不如就跟司凌浔去喝两杯,解解愁也好。
二人来到离石桥不远处的酒肆,找了个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司凌浔向跟过来的店小二吩咐着准备些什么酒菜后,看杨暮芸正盯着窗外发呆,这跟他认识的她完全不是一个人。以前是何等的活泼开朗,好像什么事儿在她面前都不是事儿一般。如今他送完大公主出嫁回来后,她却变得如此郁郁寡欢了。
“你怎么啦?不要告诉我你没事儿,你满脸写着你遇到很棘手的问题了。”司凌浔向来不会拐弯抹角。
杨暮芸很喜欢司凌浔的处事方式,他是所有皇子中最不争权夺势的一个,他不必掩饰自己,向来喜欢直来直往。
她苦笑了一下,端过店小二先送来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
“司凌浔,你喜欢过谁吗?”
“没有,我还未遇到那个让我心动的女子。”
“那我希望你最好不要遇到。”
“杨暮芸,你心肠如此歹毒啊?你是在诅咒我吗?”
杨暮芸继续给自己倒着酒,“反正你们皇家最擅长的就是拆散两情相悦的人,我是担心你爱而不得。与其在往后的日子痛苦煎熬,还不如一早便不曾遇到。”
“你此话是何意?”
“我要嫁给你三哥了。”
“什么?”司凌浔是知道他三哥喜欢杨暮芸的,但他更知道,这杨暮芸已经跟狄承在一起了呀。他走的这段日子到底发什么了多少事?
“你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对吧?”
司凌浔没有做声,自顾自得端起酒杯,他明白了杨暮芸的郁郁寡欢是为何了。他一个男子,实在不懂如何劝她,只能默默陪她多喝两杯了。也许喝醉了,就能暂时忘记烦恼吧,至少今夜能睡个好觉吧?
杨暮芸平日不怎么喝酒,连续喝了三四杯后,便感觉头有些晕了,仿佛情绪也被放大了。她不再忍着自己的眼泪,哭着说:“你知道吗?当初我以为我是整个京城最幸福的女子,甚至比嫡公主还要幸福,因为嫡公主还会被送去和亲。而我,丞相府的大小姐,不仅不愁吃穿,甚至拥有比寻常女子更多的东西。好像我在物质上从来没有想要的东西,我清高吗?不是,因为我想要的东西很轻易就能得到。后来,我与狄承相爱了,他说要娶我,我甚至都准备着去北契国了。但是,老天爷可能看我人生道路走得太顺风顺水了,就给我制造了一个坎儿,一个我跨不过去的坎儿。司凌浔,你说,我该怎么办?”
司凌浔看她已有醉意,便摁住了她端起酒杯的手,“你不要再喝了。”
“不是你说来喝两杯的吗?为何现在又不让我喝了?你们兄弟还真是像啊,都喜欢出尔反尔,当初是他让我离开的,现在他却又要娶我。”她拨开他的手,继续喝下了杯中的酒。
放下手中的空酒杯,看司凌浔又不吭声,又不喝酒,杨暮芸端起酒壶便给他添酒。
“你倒是也喝呀,别愣着了。”杨暮芸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二话不说便端起来,突然却被人钳住了她的手。
“三哥。”司凌浔看着钳住杨暮芸手的司凌南唤了一声。
杨暮芸挣扎着,“松开,谁如此大胆敢拉着本小姐的手?司凌浔,你给我把他给我拉开。”
看司凌浔并没有动的意思,她只好站起来用力甩开他的手,也看到了那个人的脸正是让她心烦意乱的司凌南。
她继续坐下,装作不认识他一般,对司凌浔说道:“我们继续喝。”
看着她又准备端起酒杯时,司凌浔正想劝说,却见司凌南伸手打翻了她的酒杯。这可一下惹恼了杨暮芸,本来窝着一肚子气没地儿撒,这不是他自找的吗?
只见她站起身,气得紧锁眉头,“司凌南,你到底有完没完?我在此喝酒也招惹到你了吗?”
“大晚上的你不回去,跑在此与其他男子饮酒,有把我放在眼里吗?”
“呵呵呵,司凌南,你是不是有病?他是其它男子吗?他是你弟弟,再说了,我愿意跟谁喝酒,你管得着吗?”
“我不管他是谁,除了我,你以后不许跟任何异性单独饮酒。”
司凌浔白眼都快翻上天了,“那个,我说两位,你们吵架归吵架,麻烦还是考虑下弟弟我的感受好吗?”
“你闭嘴。”他们二人同时冲司凌浔喊道。
“行,行,你们继续...”司凌浔无奈得坐下,这年头真是好人不好当呀。
“我送你回家。”司凌南拽住杨暮芸的手。
她用力得想要扒开他,“我不回去,你给我撒开。”
“行,不回家,那就跟我走。”不由分说,他拉起杨暮芸便走。由于喝了不少酒,杨暮芸也不太能完全控制住自己的行为,只得任其拉着走了。
司凌浔放下银子,匆匆跟了上去。他担心这两人待会儿打起来了,不行,他得跟着劝架。
到了楼下,司凌南将杨暮芸塞进自己的马车,司凌浔也跟着正要上去。
“你干嘛?”
“上车啊。”
“你去丞相府,告诉丞相夫人,今日我请大小姐在府上用晚膳,大小姐小酌了几杯,有些醉意,便在我府上睡下了。请她不必担心,明日一早,我便将大小姐送回去。”
“我有个小疑问,为何不今日送她回去?”司凌浔不知道他三哥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照我的吩咐去做就行,你休要管那么多。”说罢,司凌南自己跨上马车,便命小厮可以走了。
“回府吗?太子殿下。”
“去城郊别院。”
“是。”
此时杨暮芸靠坐在马车内,也不说话,只有他们二人时,气氛就变得有些尴尬了。一路上两人谁也没开口先说话,好似谁先说话就输了一般。还好司凌南的城郊别院并不算太远,很快便到了。
“那个,司凌南,我想回去了。”杨暮芸后悔自己刚才为何要如此犟,早知道他说送自己回去就回去了,为何偏要跟他对着干。好了,现在到了这里,万一她再说什么话惹恼了他,被赶出来,这得走多久才能走回府啊?
司凌南并未理会她,只是在前面走着,她也只得跟着去了。走进大门,穿过前厅,经过一条长廊,便来到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杨暮芸有些害怕,加紧了两步,走到了他身边,忍不住悄悄拉住了他衣袖。
司凌南自然觉察到了她的小动作,微微笑了一下,果然再怎么长大,她都还是那个粘着自己的小尾巴。
突然,小径旁边不知是个什么东西发出了些响动,吓得杨暮芸尖叫了一声下意识得抱住了司凌南的胳膊,还将头埋在了他胸口。
等四周无响动后,她缓缓抬起头,才意识到自己还抱着司凌南的胳膊。她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说着便松开了自己的手。
司凌南知道她害怕,便顺势牵住她的手。当感觉到他用力得将自己的手握在手里时,杨暮芸紧张得不敢动了。
“走吧。”司凌南轻声说道。
杨暮芸乖巧得任他牵着自己,慢慢得往前走着。
突然前面不再那么黑了,来到了一片开阔的地方,隐约看见了一条小河。河里忽闪忽闪得,不知是何物。走近了些,才发现原来是好些人在此放河灯。
司凌南拿起两只河灯,点燃蜡烛后递给杨暮芸一只,她接过来,同他一起将河灯放到了河里。
旁边其它人见太子放完河灯后,便纷纷行礼离开了。
“她们为何在此放河灯?”杨暮芸好奇得问道。
“今日是我母妃的忌日,过去被养在皇后膝下,在这日我无法为她做些什么,甚至不能提及她。后来我成为太子,有了自己的府邸,但周围扔全是皇后的眼线,我的一举一动全在她的掌握之中。每年的今日,我只能躲到这里,为母妃放上一盏河灯。”
没想到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太子殿下,背地里也仍有自己的无奈。
杨暮芸有些心疼他,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得坐在他旁边,看着河灯越飘越远。
“你母妃一定能看到你的思念的。”
回想着过往,司凌南不禁得有些难受。自己如今到了太子之位,到了娶妻的年纪,本应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可他的这一切都无法让他的母妃感受到了,如今不过能做的就是背着大家在此放一盏河灯以寄哀思。
“嗯,起风了,回屋吧。”他不想在继续表露出自己的难过,毕竟眼前的人是他将要保护一生的人。
司凌南给她安排在了自己旁边的房间后说:“你休息吧,谢谢你今日陪我放河灯。”
“好。”
“对了,我就在你隔壁,有什么叫我。”
“好。”
杨暮芸轻轻关上门,因为头有些晕的缘故,躺下很快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