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还未大亮，睡梦中的杨暮芸便被清泉叫醒了。
她看着窗外还朦朦胧胧的，便翻了个身，“让我再睡会儿。”
“小姐，夫人一早就派人来催奴婢加紧时间给您梳妆了。说是夫人过一会儿要亲自过来看您的，您再睡下去，奴婢如何跟夫人交代才好？”清泉在她床边说了一大通。
杨暮芸实在也无法继续安心睡下去了，坐起来，“行吧，你们去准备一下吧，我这就过来。”
清泉走到杨暮芸梳妆的地方，打开她装衣裳的柜子，“小姐，您昨日拒了夫人给您准备的那些衣裳，那你今日是打算穿哪件衣裳啊？”
“你看着办吧。”杨暮芸无心在这些琐碎的事情上，本就不在意这次选太子妃的事，何曾需要为自己出席该如何打扮而操心。
清泉翻找了半天，觉得小姐的衣裙不是颜色太浅就是样式太素，好容易翻到了一件桃粉色的，便欢喜得取了出来。
“小姐，这件您看如何？”
杨暮芸一看，摆摆手，“我穿如此粉嫩做什么？实在挑不出，你就随意拿件白色罢。”
“白色？小姐，会不会太素了。今日各家小姐必会挖空心思得打扮自己，您这样去，定会被她们掩盖住的。”
“我本就是去当陪衬的，我就算穿大红的嫁衣去，太子也不会选我的。”
清泉明白小姐与太子之间定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否则也不会在那个雨夜晕倒在大门外了。她识趣得找了件白色的衣裳出来，也不再多言了。
杨暮芸让她们像平日那样给自己梳妆，不用太过繁复的装饰，除了戴上了昨日母亲给她的那对金镯。
不多一会儿，便梳妆完毕了，看着如此素净的打扮下也掩盖不了杨暮芸的美，清泉不禁感叹道：“小姐你这样也是极美的，怕是那些小姐再怎么花枝招展，也比不过您的。”
杨暮芸转头笑着说：“你这是何处学的油嘴滑舌？走吧，我们去前厅等候母亲，免得她再跑一趟这里了。”
其实杨暮芸是怕母亲看她同平日里的寻常打扮，会让她换衣裳，所以才先至前厅去等着。
在前厅坐了不多时，夫人便到了，看到她这身装扮，果然絮叨了好一阵。
“夫人，时辰差不多了，该出发了。”力心提醒道。
“杨芳菲人呢？”夫人看自己都来了，那丫头居然没到，有些生气。
突然听到二夫人的声音，“夫人，您久等了。”
大家转头看向二夫人来的方向，只见她身后的杨芳菲一身玫红色金线刺绣华服，珠翠满头。一支金蝴蝶步摇最是抢眼，每走一步流珠随之摆动不说，上面的蝴蝶翅膀竟也能随步调颤动，仿佛是只真的蝴蝶停留在了她发髻上一般。
夫人见杨芳菲穿得如此隆重，没好气得对她说道：“你如此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不是去选太子妃，是已经当上太子妃了呢。”
杨芳菲一怔，“母亲，您若是觉得女儿穿这身不妥，那我这就去换了。”
“得了，时辰差不多了，哪有时间再等你回去换，走吧。”
一行人走出前厅，夫人突然停下道：“二夫人你就不必跟着了，皇后娘娘让各府夫人携女儿前去，你跟着去，怕不合适吧？”
二夫人虽心中一百个不满，也只得笑盈盈得说道：“夫人说得是，既然是皇后娘娘的安排，妾身自当听从。还请夫人多照顾着芳菲。”
“这就不必你操心了，我是她的母亲，自然不会亏待了她去。”夫人抬着头，快步走向了候在大门处的马车。
看夫人走远了一些，杨芳菲放开二夫人拉着她的手，“娘，你不必担心，先回去歇着吧。”这才匆匆跟着夫人她们上了马车。
皇宫内，司凌南早早就被皇后娘娘宣进了宫。
“南儿，今日你选妃，心中可已有人选了？”
“母后，这自古婚姻讲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臣但凭母后意思。”
看司凌南如此态度，皇后娘娘满意得点了点头。
“孩子，虽我们皇家不同于寻常百姓家，但作母亲的盼着自己孩子能好的心情都是一样的。母后希望你明白你现在的处境，做出最适合的选择。”
“母后希望儿臣选哪家的小姐？望母后明示。”
“行，母后也不在此与你拐弯抹角了，本宫希望你选丞相府的小姐。”
司凌南眼色一沉，“儿臣遵命。”
看他答应得如此爽快，皇后娘娘甚是欣慰，“南儿，母后真是没白疼你。走吧，各家小姐应该都在花园候着了。”
皇后娘娘的花园内，几位小姐在其母亲的陪同下都在此等候了。来的都是达官贵胄的千金，每个人都精心打扮了一番，争奇斗艳，好不热闹。
突然有人窃窃私语道：“她怎么也来了？”
“谁啊？”
“喏，那个商贾之女呗。”有人指着花园的门口处。
大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莫歆媛被一个宫女带领着往她们这边来了。
“她一个商贾之后也配与我们站在一起选太子妃？”
“哎，那可不是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什么事儿都敢往上凑？”
“你可小声点儿。”
“我为何要小声？既然敢说，我就不怕她听见。你看她那身打扮，好像恨不得把他家的银子全穿戴在身上一般。”
“是呢，你瞧瞧她那身衣裳，虽然用料名贵，颜色花式确极为俗气。怕是拿给我府上的后厨烧火婆子也是不愿穿的。”
“哈哈哈…”
几人随即掩面大笑起来。
......
“你们在聊什么呢？好生热闹。”
众人正聊得热火朝天，皇后娘娘与太子款款而来。
大家纷纷跪下向皇后娘娘行礼。
“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太子殿下。”
“不必据礼，大家都起来坐吧。”皇后娘娘坐到早为她准备好的位置上，“太子你也坐。”
“谢皇后娘娘。”众人纷纷站起来，各府夫人纷纷落座，各家小姐规规矩矩得站作一排。
杨暮芸站在最角落，还不由得往后挪两步，她的这个小动作全落在了司凌南眼里。
看着几位小姐都个个精心打扮而来，唯独她杨暮芸却与平日装束并无区别，司凌南心想着，她到底是有多不在意这件事，多不愿意当自己的太子妃。
看着太子看向她们这边，每位小姐都努力微笑着，希望太子多看自己一眼。杨暮芸就像做错了事的小孩，低着头，两只手更是无处安放似的。
皇后娘娘看杨暮芸快要被那几位五颜六色的小姐完全挡住时，突然唤道：“暮芸，你上本宫跟前来。本宫许久未曾见你了，算起来上次见你，应该还是大公主出嫁前了。”
说到大公主，皇后娘娘不由得感叹道：“司安这一出嫁，太子又忙着为皇上分忧，本宫身边连个说话儿的人都没有。以后呐，你要是得空，多进宫来陪本宫说说话也好。”
杨暮芸乖乖得点点头道：“是，皇后娘娘。”
“你看你，一转眼已到了可成亲的年纪，记得你刚出生后不久，你母亲带着襁褓中的你进宫来看本宫，当时太子也在，还吵着要抱你呢。哈哈哈...”皇后娘娘说着笑起来，几位夫人倒也跟着笑，就是几位感觉受了冷落的小姐是笑也笑不出，不笑又觉得失礼。
突然皇后娘娘转头看着太子道：“太子，你可曾记得这些事儿？”
“儿臣那时年幼，记不清了。”
“那我们可都还记得暮芸小时候嚷着要嫁给她三叔的呢，是吧暮芸？”皇后故意拉近他们两个的距离。
杨暮芸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皇后娘娘，您就别再打趣臣女了。几位小姐都在候着，您何不让太子先选他心仪的女子？”
“哈哈，看我们暮芸这是等不急让太子选妃了呢？好吧，那就请太子去看看各家小姐，选出心仪的那位吧。”
杨暮芸走回到了各位小姐们旁边站着。
太子随即也站起来，走到各位小姐面前，“母后，其实我已有心仪之人了。”
皇后娘娘故作惊讶道：“噢？是哪位小姐呀？说来本宫听听。”
太子走到杨暮芸面前，看着她，丞相夫人见如此便心中大喜，不由得面露悦色。
杨暮芸心中一紧，难不成司凌南真要选自己？
“那就是丞相府的小姐...”司凌南大声得说了出来。
杨暮芸暗自叫道不好，她刚想跟司凌南说什么，突然，他走到了杨芳菲面前。
“那就是丞相府的芳菲小姐。”
本以为太子已经选定自己妹妹的杨芳菲此时又惊又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害羞的脸庞又掩盖不了自己因为激动有些不自然的表情。
听到这话，杨暮芸终于松了口气，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失落感。也许这一刻她明白了，她再也不是跟在司凌南后头的小尾巴了，再也不能与他打闹，吵着要嫁给他了。他要成为自己的姐夫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在此刻，仿佛真正的划开了一条鸿沟，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丞相夫人不敢置信得望着皇后娘娘，旁边坐着的各位夫人们却纷纷开始给她道喜。
“杨夫人，恭喜恭喜，您家大女儿真是好福气。”
她只得微笑得点头回应着大家的道喜。
皇后娘娘沉默了半晌，终于严肃得看着太子道：“太子，你可想清楚了？”
“儿臣非杨芳菲不娶。”司凌南知道自己说此话的目的，大概就是在报复杨暮芸当初的那句，她已经是狄承的人了。
看太子说得如此坚决，皇后有些生气，自己当初跟太子说的那番话，他全然当忘记了一般。
“本宫有些乏了，各位小姐夫人先回吧，太子选妃的结果本宫晚些时候自会禀明皇上。”
各位夫人与小姐纷纷退下后，太子也上前来道：“母后，儿臣告退。”
“你随本宫来。”说着，皇后娘娘便被宫女扶着起身走了。
司凌南知道自己做的这选择，让所有人，包括自己都不满意，可能唯一满意的就是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