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白梅
皇帝将手上那柄长盒子打开,里面铺着雪白的绒布,上面静静地躺着一枚簪子,通体血红,上面雕着一朵栩栩如生的海棠花。
李多海大吃一惊,道:“这……这,这不是……”他吞吞吐吐的,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眼睛瞪得很大。
是啊,敦和郡主戴着的那枚簪子,和这个除了头顶的花式,基本都一模一样,他居然在皇帝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将这事儿忘了。
“这是棠儿生前钟爱之物。”皇帝将那枚簪子从盒子中取出,放到自己眼下,细细端详,细细摩挲。
无论是上朝,还是外出打猎,这枚簪子一直躺在盒子中,而盒子一直被皇帝带在身边,妥善保管。
李多海甚至不会怀疑,陛下即将去世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应该是下令让人把这枚簪子和他葬在一起。
因为这枚簪子是先皇后的陪嫁物,先皇后极其珍爱的物品。
先皇后闺名白棠,她还有一个妹妹,闺名白梅。一个出生在海棠盛开的季节,一个出生在凌霜傲雪的白梅之季。
因为这两个人容貌绮丽,闻名远近,故而被称为大姝和小姝。大姝嫁给太子为东宫太子妃,后来继而成为了皇后,小姝嫁给皇帝器重的功臣,君臣分别娶了一对姐妹,成为了当时的一段佳话。
这两枚簪子,就是二人及笄之时,白家斥巨资为两个人打造的。
而皇帝今日仔细地端详过盛采薇头上戴着的那枚簪子,是真品,上面雕刻的是梅花。这枚簪子一直都在萧景昭手中,是他生母白梅所拥有的东西,现在跑到了盛采薇头上。
他沉吟许久,问:“李多海。”
“奴才在。”李多海忙停住自己脑子中的猜测,上前两步看皇帝有什么吩咐。
“你说这枚簪子是怎么到敦和那丫头手里的。”
“若不是假的,那便是小萧大人所赠。”
皇帝习惯了有一些事情会问一下李多海的意见,李多海这么多年被问下来,已经能准确地察觉皇帝的想法,不然他这么多年也不会一直站在这么高的位置上笑看那些小太监们兢兢业业的奋斗。
“你说景昭他会喜欢敦和吗?”
这可问的李多海头大,李多海又不是盛采薇和萧景昭肚子里面的蛔虫,而且他一个太监,那啥的功能都丧失了,哪还有本事去思考这些儿女情长呢?
他转了转眼睛,想了想这枚簪子毕竟是小萧大人生母从一场大火中留下为数不多的东西,他道:“奴才斗胆说两句,若是说的不好,陛下勿怪。”
“你说吧。”
“这枚簪子再怎么说,都是当年那场意外中,小萧大人的生母留下的贴身物件,对于小萧大人来说,这物件的意义非比寻常。小萧大人既然能将这么意义重大的簪子送给敦和郡主,奴才觉得,怎么都是有情义在其中的。而且小萧大人不近女色这是出了名的,他现在能送女子东西,奴才觉得,应当是上了心的。”
他想了想,又道:“奴才心中还有一句话,但是恐怕说出来会惹陛下不高兴,陛下您若是愿意听……”
“说吧说吧。”皇帝打断他。
刚刚李多海那番话说到了皇帝心坎上,皇帝将簪子放回匣子里面,听李多海接下来的话。
“奴才在陛下身边跟了这么多年,也见过了不少人,奴才当然不敢自诩最了解陛下,但是奴才还是有两句心里话想说。小萧大人同其生母长得很像,若不是奴才提前就对小萧大人的身份有所了解,定会以为这是您和先皇后的孩子。而敦和郡主长得也有三分和先皇后相似之处。”
“他们两个人都将陛下您当作父亲一般的看待,若是两人生下孩子,那岂不是更像先皇后?您也就有小孙子可以抱了。”
皇帝闻言,忍不住笑了:“你倒是想的长远。”
不过经过李多海这么一说,皇帝心情好了很多。
再加上李多海这一番话是真真的说到了皇帝心坎上,更加肯定了皇上的一种想法。
至于那边的盛采薇和盛柯父女俩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载着满车的战利品,绕道先去大格格府,将东西放在大格格府上,然后带着府上的盛敏学和徐氏归家。
盛柯和盛敏学是骑着马的,让徐氏和盛采薇坐在车里,即便是坐在车里,二人也闲不住,清点最后的一些琐碎事情,生怕落下些什么。
徐氏看着父女二人从皇帝手中拿回的东西,点点头赞许道:“果然这种事儿还得你出马,让你父亲一个人去,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
“母亲,你别这么说父亲。”盛采薇将茶叶的数目登记在册,“父亲今儿演技贼好,一看就是老演员了。人不能总是对他要求太高,得适当的夸一夸。”
徐氏还准备说些什么,马车忽然一停,二人清点账目的手一顿,盛采薇手中握着的狼毫更是走歪,斜出去长长的一笔。
母女相视,却都在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疑惑。
只听到外面盛敏学道:“哟,我说前面是谁挡路呢,原来是聂世子啊。”
盛敏学的声音清朗带着少年气,很好认。
盛采薇听到‘聂世子’三个字,心想还真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怎么回个家都能遇到这瘟神。
她掀开帘子,看到盛敏学骑在高头大马上,晃晃悠悠地晃到了聂安洲面前。
聂安洲依旧是曾经的模样,这些年似乎也没有丝毫改变,没有落寞,更没有失意。不过也好像有一点点变化,比如说他的眼神变了,变得让人看不透,不像过去那般年少轻狂了。
男人身着黑衣,看得出是御前侍卫的官袍,衬的男人俊朗如玉。
两个男人,一个年轻稚嫩,一个沉稳内敛,最主要长得都很不错,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因此多了起来。
盛敏学和聂安洲向来不对付,原因就是因为当年那桩闹得不太愉快的退婚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