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和大格格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不得不叹一句郎才女貌。

　　等大门重新合上之后，皇帝捏了捏鼻梁，看向了太子，“你呢？有何事？”

　　总算是问到了太子，太子已经很久没有和皇帝交流过意见了。

　　以往都是皇帝召太子面圣，太子倒是很少提出要见皇帝。

　　太子捏了捏拳头，皇帝的目光放到他身上的时候，还是免不了有些腿软。

　　“儿臣有事请求父皇。”

　　“什么事？你说吧。”

　　孙懋刚死，皇帝对太子难免生了一些愧对之心，语气也比之前好了些许。

　　太子旁边还坐着大格格，大格格难得拍了拍太子的背，“你父皇不是不讲理的人，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好好想想要说什么，好好说便是。”

　　皇帝也点点头。

　　太子这才松了口气，正色道，“儿臣也是来请父皇赐婚的。”

　　“赐婚？”

　　皇帝诧异，孙家出事，这关头，太子怎么会来要求赐婚。

　　“儿臣年纪不小了，东宫却空虚已久，这些日子儿臣经历了舅父之死，心中悲怆，聂氏之女却常常陪伴左右，温柔小意，儿臣日渐心动。聂小姐不顾众人看法，都要来陪伴儿臣，儿臣想着，怎么都要给她一个名分，故而才来求娶。”

　　“聂小姐？聂明远的女儿？”

　　“是。”

　　聂明远就那一个女儿，平日里经常往东宫跑，这已然不是什么秘密，皇帝也心知肚明，但是他不阻拦，却不代表愿意让太子和聂家人扯上关系，故而才想着将孟俞烟送上去做太子妃。

　　但是现在孟俞烟已经成了祸国妖女。

　　皇帝这才想起来占星台还关着一个孟俞烟。

　　孟俞烟必然是不行的，但是九品以上官员的女儿还有那么多，太子为什么就单单看上了聂柔嘉呢？

　　而且往日一直没有看上聂柔嘉，怎么孙懋一出事，他就来求娶聂柔嘉呢？

　　皇帝探究地看向太子。

　　皇帝这人一向疑心重，太子在他的目光打量之下，颇有些腿软，但是他咬牙站着，这一次丝毫没有退让。

　　“就凭这个，你就想娶她？”

　　“我们是青梅竹马，比旁人再熟悉不过，知根知底，她对儿臣也很好，儿臣觉得很合适。”

　　“青梅竹马……”皇帝道，“你们当年青梅竹马的又不止她一人。”

　　“大多都有婚配，她已经等了儿臣这么多年，儿臣若是个男人，就不应该让她继续等下去。”

　　“儿臣长这么大，很少有求过别的东西。儿臣有的东西本来就很少，舅父一死，真心喜欢儿臣，珍重儿臣的人便又少了一个，聂小姐对儿臣来说，便是不一样的。”

　　太子提到了孙懋的死，果不其然，皇帝的神色松动了些许。

　　他也知道，孙懋的死对孙家，对东宫都是一个重创，他对不起孙家，更对不起东宫，太子所求的时候，他本不应该迟疑的。

　　若是别人，他当然不会迟疑，问过人品没问题便会给太子赐婚。

　　但是聂柔嘉不一样，聂家本就是权臣，同东宫联姻，那便相当于站到了东宫的战线，上，对他来说便是一大威胁。

　　大格格平静地喝了一口茶，并没有说话。

　　皇帝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前朝之上，他安稳地坐在龙椅上，所有的腥风血雨都被大格格一人挡下来。

　　“长姐，您怎么想？”

　　“太子已是弱冠，想来事情都有了自己的决断，儿孙自有儿孙福，陛下比我更清楚一些。”

　　皇帝突然想到自己前些日子对于子孙缘的感慨，再看太子，便想开了许多。

　　“你想清楚了？太子妃可只有一位，容不得你反悔。”

　　“儿臣已经仔细想过了，不会反悔。”

　　恍惚间，皇帝好像透过了太子，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少年比太子年龄要小许多，但是一样都是坚定地选择了属于自己的太子妃。

　　“你若是真想娶她，往后便好好同她过日子，万不可以发生上次新阳两人当众吵闹的事情。”

　　太子微赧，“儿臣明白。”

　　皇帝也好奇，这两人怎么就搞到一块去了，明明新阳的时候还大吵大闹了一顿，那聂柔嘉看起来便不像体谅人的角色，和白棠一点都不像。

　　难不成孟俞烟真就是祸国妖女？

　　把她关起来以后，每一对都恢复了正轨。

　　“寡人过几日便下旨，你好好在宫中等旨意吧。孙懋身死，这段日子你母后心中肯定不好受，你也别闷在自己宫里头，多去陪陪你母后。”

　　“儿臣明白。”

　　“行了，下去吧。”

　　太子就这么一件事，说完之后，便再没有流连，对皇帝和大格格行了一礼，离开了御书房。

　　皇帝以为大格格会说些什么，但是大格格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皇帝觉得安心，却又觉得有些不得劲。

　　往年大格格总会对他提出一些意见，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作壁上观，捧着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皇帝隐约觉得自己应该是高兴的，毕竟没人再会对自己指手画脚了，可是心中总还是有那么些遗憾，就好像大家都回不到过去了。

　　他没忍住，略带希冀地问，“长姐，你觉得这事儿可行吗？”

　　“自古以来，政绩强势的太子都可以任意选妃，即便选一个九品小官之女，也不用担心巩固地位一说，可是太子性情绵善，并不可行，孙家倒台，东宫重新为自己找个靠山也是可以理解的。更何况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陛下最清楚，他权术之心淡薄，兴许是真的喜欢吧，当年陛下不也是真心喜欢，没有考虑过白姑娘的家世，在先帝面前执意要娶她的吗？”

　　大格格最后提到的白棠刚巧提到了皇帝心上，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白棠死在皇帝对她有感情的年纪，随着她的死亡，逐渐变成了皇帝执念的人，有什么事情提到白棠，皇帝总会多考虑两分。

　　“那敦和和景昭的婚事……”

　　说起这个，大格格一改淡漠的神色，正色道，“敦和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些年她于感情上的不顺我们都看在眼里。当初给她定下了聂家那位，本以为是一桩郎才女貌的好姻缘，谁知道最后会出那样的事。梁秀成更是让人失望透顶，现在她有了真心喜欢的人，而不是被家族，被长辈推着订婚退婚，我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