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即便是孟家不愿意出仕，却也拦不住族中弟子想要搅动天下风云的心，男儿建功立业，更何况是这些自由饱读史书，胸有丘壑的能人。

　　“孟家人一旦决定离开孟家，那就不会再回去了，天下未靖，我等如何在孟家呆的下去。”

　　如同孟太傅一样，一旦出仕即便是抄家灭门都跟孟家本家没有关系，可是就是这样依旧有人愿意离开。

　　“那玄琅是为君为国还是为民而出。”

　　孟玄琅没有想到萧景昭会这样说。蹭的一下子站起来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神情平静眼神却带着几分威压的萧景昭。

　　“你可知道这话一出，什么样的后果吗？”

　　若是这句话传出来，即便萧景昭是皇帝一手培养出来的，但是却丝毫不妨碍皇帝将其斩杀。

　　天家无情，向来不是说说而已。

　　越是接近权利巅峰越是高处不胜寒而能够在那个位置坐了那么久的男人，下手自然是狠厉无比。

　　“我知道，所以你也该知道你可能走不出这个酒肆。”

　　即便是曾经并肩作战，可是却也丝毫不妨碍如今刀剑相向。

　　萧景昭不是什么良善之人，若是良善之人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当年忍下抄家灭门的没顶痛楚的时候，萧景昭就在等待今天，只是真相远比自己所知道的更加震撼罢了。

　　“你是为了报仇？”

　　“不。”萧景昭放下手中的杯子，一桩一件的开始说。

　　“皇帝，弑父篡位是为不忠不孝，灭我宁国府满门是为不义，黄河水患枉顾百姓性命乃是不仁！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岂能善待苍生。”

　　“你说黄河水患？”

　　萧景昭点了点头，冷笑一声。

　　“当年修筑堤坝，乃是本欲拨款白银三千五百万两，用于黄河治理，可是却因为修筑雀台作罢。若是那次修筑成功，黄河绝不会决堤。”

　　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百姓流离失所，那时候自己虽然身居左相职位可是却什么都做不了。

　　孟玄琅有些失魂一般的坐下，没想到当年竟然还有这样一件事。

　　“玄琅，你即是为天下而出，就该知道，历朝历代有能者居之。”

　　孟玄琅似乎有些混乱，本来想要拨乱反正，可是却发现自己或许一直以来都是错的，若是自己帮萧景昭就是犯上作乱，若是自己放任不管，那自己离开孟家的意义又是什么？

　　“先民后君，你该清楚的。”

　　“叛军是谁。”

　　萧景昭摇了摇头，并没有说出白瑜，如今孟玄琅还不是可信之人。

　　那天，孟玄琅跟着萧景昭回了将军府，后来萧景昭就一直称病不出。

　　“你既然来了这里，就必然是玄琅让你来的。”

　　进到屋子里面，萧景昭看着为自己开门的人，与孟玄琅美宇之间的飞扬与运筹帷幄的自信不同，这个人则是更加的淡然一些，好像将所有的锋芒都收进了那双破烂不惊的眼睛里面。

　　“是，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孟玄安。”

　　即便是孟家不出仕，这个名字萧景昭也是听说过的，早就听说这孟家的孟玄安气度风流非是一般人能比，如今一见才知道名副其实。

　　“久仰大名。”

　　“你来，所为何事。”孟玄安说着。

　　“共谋大事。”

　　孟玄安并没有丝毫的惊慌失措，好像早就猜到会是这样，只是挑了挑蜡烛，让火烧的更加明亮一些。

　　“我知道了。”孟玄安倒是比孟玄琅的反应要平静的太多，平静的让萧景昭都觉得有些发寒。

　　孟玄安没有说同意还是不同意，只是站在那里，良久之后才说了一句话。

　　“京中夺嫡之时，就是你们起兵之日，不过与其背上兵变的骂名，不如名正言顺。古有禅让贤良的先例，如今我们皇帝想来会是这样的明君。”

　　孟玄安看着灯火用一种极其平稳的语气说着，就好像是在说你看这灯火真亮，连一丝的起伏都没有。

　　“皇帝成年的皇子还有三人，未成年的皇子有五人。”

　　“我明白了。”无后就可以禅让。

　　萧景昭站起来对着孟玄安一礼：“京中拜托先生了。”

　　“你的未过门的妻子……”

　　“先生。”

　　“对你而言，非是好事。”孟玄安只说了这一句之后便孟礼送客，再多一句也是不肯说的。

　　萧景昭从茅屋里面出门，回头看了一眼那还在莹莹的灯火。

　　“大人，这人能行吗？”

　　“如果说还有人能够凭借一己之力让整个京城天翻地覆的话，恐怕只有这位了。”百闻不如一见。

　　便是这短短几句，就为自己指了一条明路，果然的神盘鬼算孟玄安。

　　若是此人为敌，恐怕会是所有人的噩梦吧。

　　萧大挠了挠头，自家大人为什么那么相信一个只说了几句话的人，难道就是因为这位名声在外，未必吧。

　　不过自己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横竖只要跟着大人就可以了。

　　萧景昭回到京城的主要任务都完成了，真的到了离开的时候还是回头看了一眼白马寺。

　　孟玄安说的，他如何不知道，只是若是就此放弃，萧景昭如何甘心。

　　那是他日夜思念的女子，又怎么会为了这些事情而放弃。

　　想到这里之后，萧景昭策马而出，犹如离弦之箭，带着坚定的气势，一路向着秣陵飞奔而去。

　　本朝起于秣陵那就终于秣陵吧，也算是有始有终。

　　清早起来，天还没亮，只听到几声人说话的声音，盛采薇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着窗外朦胧的晨光。

　　“巧儿。”

　　“小姐！”巧儿在套间儿睡得浅，这边刚出声那边就裹了一件粉色缎子棉袄过来，天色还早遂掌了灯。

　　“几时了，如何这么吵？”盛采薇睡得懒洋洋的，说话的声音拉着绵长的尾音。

　　“还早，小姐可以在眯一会儿。”

　　盛采薇昨晚因为萧景昭的深夜来访有些睡眠不足，若是如今再睡下去待会起来更加难受，于是就撑着起来让巧儿给打了一盆水过来。

　　昨儿晚上忽然下雪，索性山上有上好的银丝碳，早早地就给送了过来，屋子里面暖洋洋的倒是也不觉得如何的冷。

　　披着披袄坐起来，洗了脸之后就开始准备待会的上香，盛采薇倒也没有如何的装扮，毕竟礼佛需要肃静，然后就只是传了一件鹅黄色的绣蝴蝶对襟袄儿，一条水色百褶裙倒也是素雅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