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狸奴
孟俞烟神色郁郁,闻言似笑非笑地斜睨梁秀成,道:“橄榄枝?我做过什么事吗?不就是夸了夸你的诗词写得好,不就是说了说我将来的择夫标准定要有气度才华配得上我吗?我是谁?太师府上的嫡出长女,光是有气度,有才华就能够吗?须得有和我堪配的家世背景,惊为天人的容貌,豁达高旷的气度,谈吐高雅的文采,这般灿若星月的少年,方才配得上我。”
“而且我所嫁之人,必定是这京城中最优秀的人,你好好看看自己,你觉得你配吗?”
“同你说上两句话,你便忘了东南西北,自以为能配得上我了吗?也就只有盛采薇那样胸无点墨之人能看得上你。你是本小姐看不上的人,同时你也看不起盛采薇,可笑啊可笑,她那般傲气的一个人,到头来也只能捡我不要的东西罢了。”
梁秀成被说的愣在原地,双眸不敢置信的紧盯着孟俞烟,将她脸上那种寡淡凉薄的神情统统尽收眼底。
“怎么,你还不退下吗?难不成,你想杀我?”孟俞烟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笑得前仰后合,“还是说你想在此处辱我清白。”
“你放心,只要你敢在这里动我,你便是连那个巡检也做不成。你寒窗苦读十余载,连个小官都捞不着,你对得起你祖上吗?别做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梦了,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做个地方官,到时候一路顺着升上来,兴许还能有点出路,陛下只是下令你永世不得入京为官,又没说你不能安安稳稳地做个地方官。”
“况且,你在京中也呆了一年有余,你好好想想,你得到了什么?到头来不过大梦一场空,京城这地儿如狼似虎,家中没点仰仗谁还敢来?我看你啊,就对京城这地儿死心吧,不是所有人都能在这里安家落户的。你只能看得到京城表面上的富贵荣华,纸醉金迷,却看不到表面之下的暗潮汹涌,每个人都是悬着自己的项上人头在这京城中享受纸醉金迷的,你真以为京官有那么好当吗?”
孟俞烟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把梁秀成原本充满希望的双眼说得暗淡了下去。
这是他所设想好的最后一个机会,如果这个机会破灭了,他是真的在京城再无容身之处了。虽然孟俞烟说他在外派任官也可以慢慢的做大做好,但是一个官职就要熬十年,十年复十年,等到他再回到他当初所拥有的职位的时候,想必已然暮年。
他等不起。
盛采薇是一次如此明明白白的听清楚孟俞烟对自己的恶意,她捂着嘴,想要离开这里,却没料被脚下磐恒错乱的榕树枝绊了一下,直直向下坠去。
下面是浓密的灌木丛。
“是谁?”孟俞烟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目光如炬地望向发出声音的地点。她以为这里没人,才同梁秀成说那样的话,她当即心下一凉,让身旁的丫鬟去看。
“小姐,是只狸奴。”丫鬟指着那只跳出来的小猫说道。小猫兴许是刚吃完鱼,舔了舔爪子,很配合的叫一声。
“狸奴?”孟俞烟勉力看去,看清是只小猫,松了口气,“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吧。”
主仆二人和梁秀成走后,萧景昭从灌木丛后面走了出来。
他招招手,小猫喵喵叫着向他跑去,一个起跳稳稳地落在萧景昭的怀中。
“他们走远了,起来吧,盛小姐。”
“真的吗?”盛采薇双眸发亮,从灌木丛后面站了起来,还没等她站稳,只见她身形一晃又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下,“我脚麻了脚麻了!”说到这里盛采薇又卡壳了,毕竟像小萧大人这样的美人,估计没少见这种把戏,定会以为她这是装的。
天地良心,她是真的脚麻了。
天杀的孟俞烟,给她等着!
萧景昭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青年俊秀的容颜被光影疏疏而割,显得朦胧而俊美。出乎意料地是,青年弯腰,伸出了一只手。
盛采薇愣了愣,红着脸被小萧大人从地上拉起来,原地站了好一阵自己的脚才找到了知觉。
“你怎么会在这里?”盛采薇问她。
萧景昭托了托掌心的小猫,说:“他不见了,我是来寻他的,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盛小姐。”
盛采薇拍了拍衣裙上面的灌木屑,说:“那大人能不能别把今日在这里见到我的事情说出去啊。”
“可以。”青年答应的很爽快,他又弯下腰,和盛采薇平视,眉眼带笑,“但是你现在这样出去,未免有些仪容不妥,很有可能被孟小姐发现端倪。”
他指了指盛采薇散乱的发髻,从上面拈下来一片草屑,道:“太乱了。”
盛采薇慌忙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髻,她今天精心编好的发髻已经乱的不成样子了,而且里面满是草屑,狼狈不堪。
“那怎么办啊。”盛采薇睁大眼睛茫然地问萧景昭。
“在下要走了,可以把盛小姐也带回去,只要盛小姐让你的丫鬟去跟清河格格说你身体不适,先行回府,就可以了。”
“好。”盛采薇忙不迭点头,拎着裙摆跑向在外面等着自己的巧儿。
萧景昭只见一团火红的影子从自己身边跑开,又见片刻之后一团火红的影子从远处朝自己跑过来。
他轻轻扬起嘴角,对怀中的小猫说:“她真可爱,是吗?”
小猫也不知道听懂没有,仰着脖子喵了一声。
“是它叫了吗?”盛采薇跑回来的时候,正听到小猫叫,双眼发亮。
“是啊。”萧景昭嘴角带着轻笑,往前走去。
盛采薇就拎着裙摆,亦步亦趋地跟在萧景昭旁边,二人绕着沁阳湖慢慢地西行。
“那它叫什么啊?”
“宝儿。”
“好巧,我娘也唤我宝儿。”
“是吗?那还真是挺巧的。”萧景昭点点头,路的尽头有侍从在等他。
侍从仿佛已经提前知道盛采薇会跟着萧景昭出来一样,手里面已经拿好了帷帽,递给了盛采薇。这还不够,等她戴上帷帽,又递给了她一件大氅,把她裹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