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大笑了笑，示意旁边的人去抓茗香，自己又定定笑着问秦霜：“我凭什么要相信你说的话？万一你是女子之间的勾心斗角，陷害那个茗香怎么办。”

　　“官爷方才已经相信了。”秦霜道，“奴也没必要说谎。”

　　“你就不怕我把你也一同抓起来？”

　　“奴不怕。奴只是帮一把郡主罢了。”

　　“郡主？”萧大一开始还以为这女子看上的是萧景昭，却没想到人家真正是冲着盛采薇来的，他愣了愣，问，“你还认识敦和郡主？”

　　“早些年有些渊源。”

　　就连妈妈似乎也是知道其中的渊源，叹了口气。

　　“官爷应该是听说过得，当年同敦和郡主订婚的聂家公子，聂世子爷，曾经带着一个青木娄女子私奔，没过多久又因为忍受不了平凡人的柴米酱醋，又回了聂国公府，重新做起了他的世子。”

　　秦霜的语气很淡，淡的像是一碗毫无波澜的水，似乎她讲的并不是自己的故事，而是一个无关人等的故事。

　　“奴便是这个故事中，那位青木娄女子。”

　　“当年信了聂世子爷的话，认为他是真心爱我的，奴便抛下了所拥有的一切，跟着他私奔，一起到了乡下，隐姓埋名，打算就这么拮据却甜蜜的过一辈子。”

　　“但是就在我们出城的时候，郡主追过来，同我说了几句话。”

　　秦霜现在还能回忆起当天，盛采薇一袭红衣，飘带因为她俯身策马而轻扬，显得整个人如同九天下凡的仙女。

　　红衣胜火，女子的脸娇艳明媚。

　　她追上了秦霜，将一袋银子递给了秦霜，道：“聂安洲他只是看着有点文化，看着痴情罢了，其实并不是什么可靠的人，你若是下定决心跟着聂安洲私奔，这袋银子交给你防身，别弄丢了，也别让他知道。”

　　“女子总要有些银钱才有底气的，男人是靠不住的，终究只能靠自己。”

　　她交代完这话，便走了。

　　她的身影在秦霜心目中，至今鲜活。

　　秦霜甚至这辈子见过穿红衣最好看的，只有盛采薇。

　　她抢了盛采薇的未婚夫，所有人都为秦霜和聂安洲之间的爱情不齿，也有很多人嘲笑盛采薇，但是盛采薇活得恣意，从来不去在乎这些闲言碎语，反而能出手帮她。

　　果然，没多久，那天的聂安洲说自己出门，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她辗转打听了许久，才知道聂安洲丢下自己，重新回了聂国公府。

　　聂国公府也不会允许他们的嫡长子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青木娄女子，甚至她连做妾的资格都没有。

　　聂国公府门楣那么高，当然是看不上她的，即便她从头到尾只跟了聂安洲一个人。

　　秦霜用着盛采薇留给她的钱做路费，回了京城。

　　一桩豪门公子拒婚的大戏，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她重新回到了怡春院，所幸的是怡春院的妈妈一直都对她很好，但是她已经不再是那时候的清倌了，她跟了聂安洲，按理来说已经成了残花败柳。

　　妈妈给她整理了一座靠近大街的屋子，让她住着，偶尔接客，妈妈也尊重她的意见，让她做一些陪人聊聊天的工作。

　　虽然挣得不多，但也勉强能够生活，毕竟怡春院不养闲人。

　　至于曾经那个记忆中鲜衣烈马的少年，已经被秦霜藏进了回忆的深处。

　　她总算是知道，盛采薇那句‘男人是靠不住的’是什么意思了。但是为时已晚。

　　她一直都很愧疚，不敢去见盛采薇，知道盛采薇现在过得还好，就行。

　　萧大听到其中的缘由居然是这样，也愣了愣，道：“原来其间还有这份隐情。姑娘的心意在下会转达给郡主，孟过姑娘今日出手相助。”

　　秦霜摇摇头：“我是一个低贱到尘埃里的青木娄女子，不必让郡主因为我这样的人污了耳朵。能帮上郡主，也是我没想到的，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大人不必将我的存在告诉郡主，也没必要告诉郡主。”

　　秦霜执意做好事不留名，萧大见她一个被聂安洲断送了前程的姑娘过得也不容易，给她留了些钱，带着人抓着茗香离开了。

　　妈妈反手带着安抚意味地拍了拍秦霜的手，道：“你身体不好，这里风大，回去吧。”

　　盛采薇并不知道这里还有一个秦霜在帮助自己，当时帮助秦霜，也只是举手之劳。

　　她和聂安洲一同长大，对聂安洲也有些了解，知道这男人是靠不住的，这才给了秦霜些钱，却没想到这还真帮助到了秦霜。

　　不然秦霜现在恐怕还在那个村子里面，过着食不果腹的生活。

　　这些银子足够秦霜找份营生，或者自己开个小店了。

　　但是当时的秦霜还对聂安洲抱有幻想，拿着这些银子做路费，回了京城，亲眼见到风风光光的聂世子爷，这才死心，拿着剩下的钱，在怡春院活了下去。

　　萧景昭将盛采薇送回大格格府，这才歪着头，转了转肩膀，嘶了一声。

　　刚刚那花盆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带的力度之大，怎么可能不疼，只是萧景昭见盛采薇被吓得小脸都白了，不舍得让她担心，这才强撑着送她回来。

　　不过只是有些疼罢了，他能忍住，毕竟常年习武。

　　他打马回府，见萧大已经站在那里待命，挑挑眉道：“你今日做事速度倒是很快。”

　　萧大拱手，没说话。

　　萧景昭下马，将马鞭和马儿的缰绳递给下人，同萧大往院内走去。

　　这座院子是萧景昭刚被封为左相的时候，皇帝赐给他的府邸。萧景昭幼年以及少年时，都住在皇宫中，后来年满十六，便出宫自己住，再到后来，成为左相，皇帝赐了这座大院给他，一时风头无两。

　　不过这个院子一直都只是萧景昭一个主子住，外加他秘密培养的那些手下。

　　院子的总管也姓萧，当年被萧景昭救下来，后来因为能力出众，就做了萧府的管家。

　　长得一张娃娃脸，五六十岁的样子，逢人就笑，看着很和善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