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大家汇合后陌涵只是淡淡的笑着,说了一句,“这街道真是太热闹了,我给沂南买了几个小玩意,咱们还是快出发吧。”
和煦阳光,微微清风,陌涵一行人来到了太子府,太子府依旧耀眼,‘太子府’三个字映入眼帘如此恢宏。
马车帘子一掀开,陌涵慵懒的探出脑袋,就看到刚从院子里走出来的梁生(胡狐)。
“梁先生如此急匆匆的去哪里呢?”淡淡一笑,她还是那个小雪,笑的单纯。
“奴才梁生参见睿王妃。回睿王妃,府里的香料不够了,奴才去买些回来。”毕恭毕敬的回答,胡狐现在俨然就是一个合格的家丁。
“那快去吧,这天气看样子要下雨了。”
“是,那小人告退。”
南方的雪总是少的,而雨总是不断,这一刻是艳阳高照下一刻也许就是倾盆大雨,正如人生一样,世事无常。
陌涵走到门口,对太子府的家丁说,“劳烦您通传,就说睿王妃来做客。”
“睿王妃里面请,我家太子爷吩咐,要是有人来做客一律请进,不必通传。”家丁一听是王妃连忙笑脸相迎。
“那就谢谢了。”陌涵对这里的人都是熟悉的,毕竟在这里生活了那么久,即使他们有些人已经不再熟悉自己。
“参见睿王妃。”
“沈管家不必多礼。”迎面的是沈约宽,他手里拿着一个算盘,不知道要做什么。
“殿下还好吗?”沈约宽是熟人,所以陌涵也没和他拐弯抹角。
“殿下不好,毒虽然是解了,但是花公子说,腐蚀掉了些许骨头还需要时间调养。”沈约宽也知道眼前这位王妃对太子殿下的重要性,也就没瞒着。
“那花公子有没有说,要多久?”腐蚀了骨头吗?原来已经那么严重了,陌涵的眉头微微蹙起。
“要痊愈大概要两个月,但是现在已无大碍了,王妃不去看看吗?也许见到王妃,殿下的病会痊愈的更快些。”如此明白的话,陌涵又怎能听不懂,他想自己了,而且很想,不然也不会连夜差人给自己传口信,所以今天她来了,来看他了。
“还劳烦沈管家带路。”
“睿王妃这边请。”算盘放在身后,沈约宽恭敬的引路。
“太子妃呢?不在府里吗?”
“太子妃今日进宫了,皇后传唤。”沈约宽回答着,虽然他明知道这件事她知道,因为那张字条就是殿下口述自己执笔的。
院子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只是那枝头的梅花不再娇艳,反而那淡粉色的桃花占据了时光的鳌头。陌涵走进主卧,此时上官宇文正闭着眼睛休息,感觉有人来了便睁开了眼睛,露出一个笑容,“小雪,你来了。”
“嗯,臣妾参见太子殿下,臣妾是替我家王爷来看看您的,王爷不在府里不能亲自探望还望殿下不要责怪。”如此规矩的话语,由这轻灵的声音说出,上官宇文淡淡的笑了。
“你们都下去吧。”挥了挥手,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这样,他们才能好好说话。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语气里是责怪还有浓重的关心,陌涵扶着上官宇文坐起来,看着他依旧苍白的脸,“你还笑,你差点儿就去鬼门关报道了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还知道我昏迷的时候你来了。”握着陌涵的手,他笑了,“我还知道你给我诊脉,翻眼皮,而且你还哭了。”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却丝毫不减里面的爱意。
“我才没哭,你死了才好,你死了我就不用处心积虑的算计你了。”陌涵给了他一记白眼。
“你才舍不得我死,你算计我完全是为了大局、你的计划,我不怪你。”他吃力的把陌涵揽在怀里,“其实这样也未尝不好,你算计了我,但是我如愿以偿的将你抱在怀里,值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在这贫嘴。”这一次的陌涵没有冷漠,因为那日刺杀他的时候自己答应他做回他的小雪。
“我说的是真的,如果知道挨你一刀就能回到过去,这一刀我早就挨了。”上官宇文的眼眸里温柔似水,满满的都是陌涵的倒影。
“不过我真的只是给你吃了昏迷的药而已。”陌涵强调着。
“我知道,你不会真的想我死。”他摸了摸她的脸,“小雪,你不想我死,是不是?”
“我巴不得你现在就死,死了好去鬼门关报道算了。”娇嗔着拍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顺势倚在他的怀里,“如果你死了,那下一世,小雪再去陪你,只是这一世,恕我真的有心无力。”
“如果有下一世,我再也不松开你的手了。”陌涵说的是真话,上官宇文亦是如此,陌涵有时候还在想如果自己一直都跟在上官宇文的身边,那是不是就不会如此疲惫,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这味药,不论好坏都要继续下去。
“小雪,你会心痛吗?为了我心痛。”
“废话,我要是不心疼你,哪会接到你的信就巴巴的跑来看你,还有没有良心。”搂着他的腰,已经瘦了不知道多少圈,继而说,“你要多吃点儿,这样才能快点儿把骨头长好,知道吗。”
“对不起,让你心疼了。”吃力的抚摸着陌涵的头,“小雪,再也不要为我哭泣,好吗?我不想再看到你的眼泪。”
“好啊,只要你再也不出事,我就不在你面前掉眼泪。”从他的怀里坐起来,陌涵盯着他的眼睛,“就算死,你也只能死在我手里。”
“就算死,我也只死在你手里。”眼眸的对视,上官宇文的眼里全是她。
陌涵没有在这个时候提起泣血果的事,因为她不能在上官宇文的伤口上撒一把盐,她不忍。
“阿宸,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想起了字条上的话,陌涵问道。
“嗯,有事,但是你能不能先扶我躺下,我有些坐不住了。”上官宇文说这话的时候脸颊微红。
“阿宸,让你受苦了,真是对不起,这不是我的本意。”扶着他躺下,陌涵的鼻子酸酸的。
“小雪,我知道,真的都知道,我也不怪你,小雪,别为我哭泣,乖。”他是自责的,自己心爱的女人落泪,是男人最痛心的事,哪怕那是关切。
陌涵赶忙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我哪里哭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那是眼睛不舒服而已。”夸张的笑着,她不想上官宇文再为自己难过,自己已经很对不起他了。
“我要告诉你,宇文玥已经开始活动了,而她的情妇就是她的亲哥哥,也就是国舅宇文凯。”
“真的吗?你确定?”陌涵有些吃惊,堂堂一国之母居然和自己的亲哥哥私通,这可是不伦之恋,她怎么做的出?
“昨日得到的消息,宇文凯已经开始运转御林军了,在御林军里安插亲信。”
“他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据我估计是在初夏吧,还有五个多月,那时候部署就差不多了,而且他好像打算与琉枫国合作。”
“琉枫国那时说不定已经是楚国的附属国了,他还要怎么合作?”
“这你就不懂了,琉枫国可以表面臣服,然后等宇文凯登上皇位后再度立国,这也不是不可的,而等琉枫国变成楚国附属国之后他才更好以立国诱之,试想哪一个皇帝会不想立国,何况是战败国,你永远无法想象一个皇帝的骨子里是多么的高傲。”他说完这些之后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是不是话说的太多了?”连忙给他顺了顺气,陌涵倒了一杯水,“喝口水,不急慢慢说。”
“宇文倩就要回来了。”喝了口说,他继续说,“她并不知道她父亲和姑母的事,所以我并不打算让她知道,只要她不和我作对,我会让她继续享着富贵安乐而终。”
“我知道你舍不得,何况她还怀了你的孩子。”端着杯子,陌涵转过身去。
“你生气了?小雪,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孩子是无辜的,宇文倩也是无辜的,她根本就什么也不知道。”他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试探的问着。
“我不生气,也没资格生气。你说的对,他们都是无辜的。”她说的是实话,她不生气也不能生气,她答应做回冷小雪不代表就能和他在一起,她心里最爱的还是冷绝夕。
“你就不能说你生气,哄哄我?”拽着陌涵的手,他有些矫情,“我知道你恨,但是,何必对无辜的人”。
“对,无辜,他们都无辜,就我活该,活该被拆散家庭,活该死了母亲更活该背负血债。”板起脸,陌涵走到窗前,微微仰起头看着外面,“任何人都无辜,那我的血债,要怎么算无辜还是活该!”
“小雪,我知道你苦,你的怨甚至你的恨,但是我只是想说,能不能不对没有参与的人下手,他们是无辜的!”侧着脸,上官宇文看着她的背影,如此孤单,她才是最无辜的人,但是,这个世界上又有多少无辜的人。
“当初宇文玥为了杀害我姨娘,将我娘骗进宫,我娘参与了什么?她凭什么将我娘一瓶化骨水就尸骨全无?你告诉我,凭什么!”猛然转过身,她已泪流满面,“她想杀就杀,想让谁死谁就得死,凭什么!谁是无辜的,谁是没有参与的,你告诉我,我们一家都没有参与宫廷纷争,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小雪……”
“为什么!”蹲到地上,陌涵抱紧自己的双膝,她多么想再见一面自己的娘亲,那个温柔如水的女子,那个把自己放在心尖的女子,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不,她早就什么都没有了。如果说冤冤相报何时了,那无辜人的血泪,又怎么算!
“小雪,你别这样,是我说错了,是我说错了还不行吗?你别哭。”从床上挣扎着,上官宇文一个不小心从床上滚了下来。
“你干什么,还觉得我不够难过是吗?这么折腾自己,你存心想我死是不是!”慌乱的跑到他身边,把他扶在怀里,“是不是我死了你才开心!”
“小雪,对不起,我不想你难过,更不想你死去,我知道我触碰到了你的伤,但是,原谅我。”握紧陌涵的手,他的眼角流出一抹清泪,“小雪,你的仇,我会帮助你报,但是不要徒增杀戮,你不是宇文玥,你也不必做一个杀人的恶魔……”
“不,我是恶魔,我早就是一个杀人的恶魔!”抹去他的泪,继续说,“从我十三岁开始,接触第一次杀手任务的时候,我就已经注定了是一个杀人恶魔,阿宸,别企图救赎我,我早已万劫不复。”扶着他来到床上,不顾那悲痛的眼神,“我曾经也想过救赎,也想过抽身去过平民的日子,粗茶淡饭、不问世事,但是老天不给我这个机会,所以,我必须拿命与天争锋!我要看看,到底是成事在天,还是事在人为。”
“小雪,那你快乐吗?”
“快乐?在我娘死的消息传回来,就不再知道什么是快乐。”为他掖好被子,陌涵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别说这个了,我答应你,只要宇文倩不参与那些事,我会留她和孩子一条生路,否则,你可别怪我,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好。”只说出这一个字,上官宇文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跟着这个女人一起沉沦了,自己的母亲也是死在宇文玥的手里,不共戴天,可是自己却认贼做母十余年。
陌涵回握着他的手仿佛刚才的不愉快都没有存在过,“继续说吧,她回来之前我就该走了。”
“嗯。刚才说道宇文凯已经调动御林军和收买琉枫国,他虽然是这样计划的,但是目前琉枫国还没战败,他也不敢轻易做出举动,只要琉枫国战败,他立刻就会发出邀请这是必然的,而我们就是要找出他们合作的人是谁即可。”换了一口气,他继续说,“而眼下宇文玥打算拉拢我过去,所以她从她的侄女宇文倩入手,今日召她进宫应该就是为这件事,何况宇文凯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就算她父亲做了皇帝也是我继位她会答应的,只是我猜测宇文玥不会说的这么直白。”
“她善用毒,会不会在这个时候给宇文倩一些赏赐的药材说是对你的病大有好处然后也给你来个慢性的毒药?”陌涵想到宇文玥给上官清远下毒的事心有余悸,而宇文倩这个女人眼里除了上官宇文谁也没有,要是宇文玥说什么药材对上官宇文有好处恐怕就是不赐给她,她也会求来。
“这也是我所想的,但是索性绍云还在府里,有他在我还安全些。”
“这次查出来是谁了吗?”陌涵想起了妙玉,那个丫鬟曾经给自己下过迷药会不会这次也是她?
“是妙玉,但是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服毒自杀了。”
果然是她,陌涵一阵心悸,“用完就丢,还真是个好主子。”
“可不是,这样又安全又达到了目的。是啊,妙玉一死整个线索就全都断了,这人真是高妙。”他微微闭着眼睛,“妙玉,妙玉,苗疆特产的玉石妙玉石,一开始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殿下,时候不早了,宫里传来话说太子妃今日在凤熙宫进晚膳。”声音是沈约宽,他并没有进来。
“没事,小雪,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这是蚀骨散,你会用得到的。”他递给陌涵一个瓷瓶。
“嗯,那你好好休养。”陌涵起身要走,他拉住她的手,“注意紫鹃。”
“嗯。”给了他一个笑容,“对了,听说宇文玥曾经有个女儿?”
“是,她曾经有个女儿,叫上官雪,但是却死了,有人说是被宇文玥自己捂死的,有人说是被我活埋的。”淡淡一笑,他叹了一口气,“如果她活着今年也该有十五岁了。”
“有那样一个狠心的母亲,真不知道是可怜还是可悲。”
“你不认为是我把怨恨转到她的身上将她活埋的吗?我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知道,不会是你,你的心是肉做的。”握着他的手,陌涵理了理他额前的碎发,其实谁的心又是石头做的呢。
“上官流就觉得是我做的。”又叹了一口气,他苦涩一笑,“那年她还是个刚满周岁的小娃娃,那么可爱,总是咯咯的笑。”
“都过去了,阿宸,都过去。”俯身亲吻着他的脸颊,“不要再想了,不要徒增痛苦。”
“嗯,我答应你。”
“那我走了,她快回来。”
“嗯。”拉着她的手,上官宇文却越抓越紧。
“我还会来看你的。”温柔的笑着,“孩子气!”
“孩子气也是为你。”在她的手背上印上一个吻,“走吧,不然一会儿我就真的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放你走。”
“你好好养身体。”回过头去,陌涵的步摇摇摇晃晃的,敲荡出好听的乐曲。
目送着陌涵的背影,上官宇文温柔的笑了,为她那一句,“我知道你的心是肉做的。”
沈约宽那句话不是真的宇文倩会留在宫里用膳,而是宫里传话,她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阿宸,真的不要救赎我,我是来自地狱的修罗,杀人是我的天性,嗜血是我的仇恨。